向苒慌忙从秋千椅上下来 。
她看到盛扬站在那棵合欢树下止住了脚步。
像个远行归来的丈夫。
很奇怪,其实离得还很远,向苒看不清他的脸,却能感觉到他的目光。
她想起自己没戴眼镜。
没贴双眼皮贴。
没化妆。
只能把口罩往上拉。
她数着自己的心跳,
静静地等着他走过来。
终于,她闻到了熟悉的香味。
淡淡的香水味。
“tina老师。”
向苒抬头,
把目光投射到他身后的树上:“盛总 ,您怎么——”
“嗯,有事,出差提前回来了。”盛扬语气平静。
忽然,
地上的松暄嘴里“哇哇”地叫了 。
“夫妻”俩这才注意到儿子趴在草坪上。
向苒赶紧把松暄抱起来。
一看不得了。
小家伙抓着额头,向苒仔细一看松暄的额角上鼓起了一个大包。
“哎呀,这是不是蚊子包?”向苒叫起来。
愧疚。
慌张。
怕盛扬发飙。
因为他的宝贝儿子刚才被她“扔”在地上抓草玩......
盛扬探过去一看:“好像是。”
松暄自从妈妈走后,到处“混日子 ”。
在奶奶家待过,老太公家待过,姑姑家住过,小屁孩早已经“混成”了人精。
他看到爸爸回来,竟然顿时觉得像有了靠山一样,
扑向盛扬,抱住爸爸“哇哇”大哭起来。
好像才遭到了向苒什么“非人”对待似的。
哼,明明他刚才在地上抓草玩还很开心呢。
盛扬单手接过儿子,有些不悦:“哭什么?涂点药膏就好了啊!”
向苒说:“我在书上看到说先用肥皂水洗一下被咬的地方,再涂药膏会不痒些。”
盛扬看了她一眼。
向苒被他看得心虚。
没想到他说:“行,听tina老师的。麻烦你待会帮他洗一下。”
-
向苒跟着父子俩后头。
偷偷地打量。
没想到这男人大病初愈,力气这么大,
单手抱娃 ,另一只手拖着行李箱。
一点也不费事。
他的正装衬衫多数是定制的,所以向苒能隐约看到他手臂处的肌肉。
还有那把劲腰。
走路时西裤勾勒出的臀。
以前夏芸老是笑话她看男人只看脸。
作为“有经验”的女人,现在向苒也会看男人的“身材”了。
正看着津津有味。
父子俩突然一起回头。
向苒来不及收回眼神,
她和他的视线浅浅碰撞。
彼此都没有说话。
忽然松暄朝她做了个鬼脸.......
盛扬笑起来。
-
向苒把松暄抱进去,张阿姨也走了过来。
她看到松暄头上的大包,也紧张的不得了,连忙问向苒要不要涂清凉油。
盛扬对张阿姨说:“让tina老师处理吧。”
向苒得了这句话,就把松暄抱进洗手间 。
盛扬站在门口,看着母子俩。
只见向苒用手指挤了点洗手液,蘸了点水,在松暄的额头上轻轻打圈。
“这里是日月角,有福气的象征,宝宝你不能抓,抓破就不好了啊。”向苒嘱咐松暄。
盛扬问:“两额微微隆起的地方就是日月角?”
向苒点头,不敢看他。
日月角是一种相学中少年得运,聪明的标志 。
盛扬也有日月角。
而她就没有。
盛扬又问:“tina老师,松暄要涂些什么样的药膏?泰国的绿药膏可以吗?”
“盛总,我觉得这个可能是花蚊子咬的,可能比较毒,感觉有点像虫咬性皮炎,要不要给松暄涂地奈德乳膏?是弱激素的。”向苒说。
盛扬:“家里有这种药膏吗?”
“有,我刚买的,我去楼上拿下来。”
盛扬点头:“好。”
等向苒风风火火地拿着药膏下楼。
看到盛扬手里拿着一个盒子,站在楼梯口等她——“给你的礼物。”
向苒惊讶。
“是巧克力,不贵。机场买的。张阿姨也有。”
听他这么说 。
向苒才接过,
确实是巧克力。
又听盛扬说:“我吃过晚饭了。麻烦你让张阿姨不用额外给我做晚饭。”
“待会我还有个线上会议要开,我先上楼了——这次,刚好家里的人都不在,谢谢你们来帮忙。”
他的语气是那么自然。
那么客气。
客气到她差点脱口出“应该的。”
-
盛扬回到书房。
坐在椅子上,看着那个重新被他组装起来的三角形摆件.......
很奇怪,好像外面树上的蝉鸣再也不恼人了 。
他的心也平静下来了。
甚至他觉得整栋别墅都“活”了起来。
厨房里有饭菜香味。
家里有孩子的笑声。
还有女主人的声音。
盛扬眼眶发酸。
-
他本是大家眼中的寡情之人。
可一次次因为她破例了。
不知道她现在是什么心情。
但他尽量克制,做到不去刺激她,
能让她安心住下来。
只要她不走,他们就有机会重新了解,重新开始,重新接纳彼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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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深了,盛扬才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
他知道她睡在不远的地方。
走廊的路,他熟门熟路。
曾经他们也闹过几次别扭,可就算分房,但半夜他还是会偷偷去看看她。
或者半夜直接上床。
但现在却不敢。
哎,盛扬此刻真希望自己有梦游症。
这样任何“不轨”,便可推脱的一干二净。
可惜他没有。
-
睡不着。
一点都睡不着。
打开床头柜,是宋楠给他的药。
虽然嘱咐他只能偶尔失眠用,但实际上这半年来,他吃的次数并不能用“偶尔”来形容。
失眠已经成了顽疾。
吃完药,果然有了睡意。
梦里是青栾县的山坡,
远处是森林。
荆棘丛里是紫色的花。
而她在丛中笑。
-
第二天,小屁孩盛松暄不知怎么回事,六点多就起床了。
精神抖擞,武力值拉满。
嘴里咿咿呀呀说个不停。
向苒最爱睡懒觉。
可儿子是一点都不让她睡啊。
不过小屁孩额头上的包变小不少,也不肿了。
他在床上爬来爬去,急着要出去玩。
向苒左哄右哄,一会做游戏,一会唱歌,才把小家伙哄住。
好不容易熬到八点钟,她打了个电话给张阿姨。
先问了些无关紧要的问题,最后才问了重点——“盛总......他去公司了吗?”
“去了,去了,早走了,快下来吃早饭吧 。”张阿姨在电话里笑。
向苒觉得张阿姨一定知道了什么。
但大家都不说,
她也不提。
她巴不得就这样。
过几天体面地离开这里。
悄悄地来,悄悄地走。
这几天,她在细细地留意过家里每一处地方,并没有发现一丝苏以晴的痕迹。
也没有其他女人的痕迹。
当然盛扬的卧室和书房,她没有踏足。
不过去年她走之后,这里到底发生了什么。
她一直没搞清楚。
小富不在,高阿姨也不在。
除非她亲自去问盛扬。
但她不能去。
所以她安慰自己——他们看起来生活的很好。
她马上也可以去读书。
现在这样的局面,已经很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