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璟瑟远嫁带来的好处,富察氏所展现出来的冷酷无情与唯利是图,与皇帝那副可憎的面目一般无二。
若说负心之人常见,夫妻恩情本就靠不住也就罢了,为何一母同胞的血缘亲情也如此不堪一击。
原来她为了丈夫、为了家族不断牺牲,换来的结果就是无休止地永远牺牲下去,牺牲她的一生还不算完,现在他们又盯上了她的女儿的一生!
在家从夫、出嫁从夫,琅嬅一生的信仰在富察氏的声声逼迫中迅速崩塌,直到灰飞烟灭。
于是,她的精神迅速地衰败下去,以至于到了今天这个地步。
这个原因,魏嬿婉想不到,皇帝更想不到。
但是,进忠能想到。
这种感觉,或许就与前世魏嬿婉亲手将金簪插入他的心口时的那种痛差不多吧。
“进忠?”魏嬿婉看着他。
水边灯光昏暗,她看不清他的神色,却能感觉到他的心绪似乎有些低落。
进忠唇角推起一个淡笑,柔声应道:“主儿。”
“你怎么了?”魏嬿婉对进忠何等了解,看他这副样子哪里还猜不出他在想什么,“你是不是想到当时的事了。”
进忠垂眸,默认了魏嬿婉的话。
“进忠,你可以怨我的。”魏嬿婉轻声道。
进忠翻过胳膊来,与她十指相扣道:“奴才不是怨您,奴才是庆幸。庆幸前世曾有过那样的经历,这时候才能帮上主儿的忙。”
进忠知道,他的主子心性之坚世所罕见,若是她一个人,只怕想破脑袋都想不到皇后此病的来源。
魏嬿婉握着进忠的手紧了紧春蝉和澜翠跟在后面,眼观鼻鼻观心仿佛两个瞎子。
二人就这么牵着手,走到了魏嬿婉所乘的彩船附近,她正要踏上通往彩船的板桥,恰看到有一个正蹲在船旁整理纤绳的苦力,背影看起来十分眼熟。
她秀眉微蹙,走上前仔细辨认,惊诧道:“凌云彻?”
凌云彻闻声回身,雍容华贵的魏嬿婉就这么猝不及防地撞进了他的视线。
他眼神躲闪,跪地行礼道:“奴才给魏答应请安。”
进忠一看见这倒霉玩意儿就来气,更来气的是主儿发现是他之后竟然主动走上来相认,怕不是对这家伙还有余情。
他危险地眯起狭长的双眼骂道:“该死的东西,睁开你的狗眼看看,这可是令嫔娘娘!”
凌云彻以为自己认错了人,下意识地抬起头来想仔细辨认。
谁承想他的视线还没落到魏嬿婉脸上,又被进忠一脚踹了个跟头:“你这贱骨头找死是吧,娘娘玉容也是你能看的?”
“好了进忠。”魏嬿婉拍拍他的胳膊道,“凌云彻,本宫如今已是嫔位,不再是你离宫时那个卑贱的小小答应了。”
“嫔位?!”凌云彻惊愕地瞪大了眼睛,“这才不到一年,你就升到嫔位了,这不可能!”
“怎么不可能。”魏嬿婉扬了扬下巴,像一只骄傲的小红雀,“凌云彻,你不是说本宫会后悔吗?可是本宫现在事事顺遂,风光无限,实在是没有时间后悔呢。”
凌云彻看着眼前在微弱的灯光下依旧耀眼夺目的美人,几乎不敢相信这就是不久前那个人人可欺的柔弱宫女。
若不是声音如故,就算是面对面,凌云彻只怕也认不出来。
别说凌云彻认不出魏嬿婉,其实魏嬿婉刚认出凌云彻的时候,也是结结实实吓了一大跳。
这才大半年不见,凌云彻怎么就瘦得剩一把骨头了!
被充为苦役的这大半年,凌云彻的日子极不好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