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建勇确实很有些不高兴。
    在他看来。
    这个郑涛。
    不仅仅连续几次在重大的决策问题上没有及时做到一以贯之的正确。
    甚至还出现了懒政怠政甚至摇摆的情况。
    这无疑是触犯了周扬的底线。
    周扬是什么性格，他林建永难道不清楚？
    当年在南江的时候。
    他初到地方任职。
    作为省长，以周扬一个小小的副部长展露杀心。
    周扬就敢反将一军，借势谭文山。
    如今到了现在这个地位。
    周扬的行事作风也是越发地具有个人特点。
    说眼里揉不得沙子，那是客气话。
    真正动起手了，那是杀人不过头点地的干净利落。
    郑涛的行为简直就是乱弹琴。
    “老书记，此前周扬已经跟我通了电话。”
    “按照他的意思，这一次张新华存在重大的工作错误，郑涛个人关系不大，不过东海市的干部工作应该是要抓一抓了。”
    见林建永没有开口。
    肖巍然也不好把话说的太过分，只能委婉地开口道。
    而听到他这句话。
    林建永心里也只能沉沉地叹了口气。
    周扬的手腕老辣。
    眼前的肖巍然也不差。
    一句话既打消了自己的担忧，传递出短时间内周扬并没有动郑涛的意思。
    但是从长远来看，这就是在给自己打预防针。
    如果郑涛再次拎不清的话。
    那下一次来拜访他的恐怕句不是肖巍然了。
    而是郑涛被调任他处的正式通知。
    ……
    十月底的东海市。
    就连空气中都透着浓浓的湿意。
    郑涛是地道的北方人，尽管来东海市已经不止一年的时间了，但是他仍然有些不太适应南方这种冬天湿冷夏季湿热的气候。
    然而相比于空气中的寒意，此刻郑涛心底无疑才是最为严寒的。
    毫无疑问。
    林建永的一番话自然是让他后背心发凉。
    但是相比之下，市委书记周扬最近一段时间的动作才是更让他心底发寒。
    10月底召开的国际博览会。
    按照原本的计划，应该是由他这位市长出席开幕式并且发表讲话。
    但是在最近一次的市委常委会上，周扬却亲自指定由市委副书记王英雷负责这项工作。
    不仅如此。
    连续两次书记办公会上，周扬都没有重点听取他在人事工作上的意见。
    而是由新任市委组织部长彭家辉来进行报告。
    其中的敲打之意可以说是极为明显的。
    然而尽管知道这个情况，郑涛也无可奈何。
    眼下的东海，说的难听一点，他这个市长其实就是一个摆设。
    真正决定各项工作的只能是市委书记周扬。
    如果说此前周扬做甩手掌柜，把一应事务都交给他来处理，郑涛是痛苦并快乐着的话，那现在无疑就只剩下痛苦，毫无快乐可言。
    好在有了林建永的那一番提醒，这一次郑涛算是彻底醒悟了。
    既没有表示出任何的不满，而且在工作上也显得十分积极。
    一直到10月即将结束之际。
    “市长，顾主任刚刚打电话过来，请您半个钟头后到书记办公室去一趟。”
    办公室内。
    这天一大早。
    正在神思飞驰的郑涛突然被秘书的话惊醒。
    不过脸上却立即露出一丝喜色。
    如果没记错的话，这是半个月以来周扬第一次主动召见他谈话，然而等秘书转身离开之后，郑涛心底立马又有些犯嘀咕。
    而另一侧。
    已然被任命为东海市委办公厅副秘书长（正厅）的顾为刚则一脸恭敬地给市委副书记王英雷送上了一杯茶水。
    “顾秘书辛苦了。”
    “你先出去吧，我跟周书记谈点事情。”
    闻言顾为刚也不敢迟疑。
    点了点头立马就拉上门离开了办公室。
    走上市委领导岗位，王英雷已经很久没有像今天这样投入地泡过茶了。
    屋子里落针可闻，只剩下桌子上烧沸的热水滚动时发出的咕咚咕咚的声响，茶是好茶，但是茶具却颇为普通。
    对于自己手里的这套茶具，王英雷其实半点也不陌生。
    如果他没有记错的话，这套茶具应该是老领导过52岁生日的时候，他跟老婆李冰倩特意挑选的一套生日礼物。
    东西并不是什么好东西，价格也不算贵，但是胜在一个用心上面。
    不过此刻用自己送给老领导的茶具泡茶，王英雷心底却算不上是平静。
    这一次东海人事调整，作为市委副书记，他王英雷发挥的作用并不大。
    甚至可以夸张一点来江，从张新华被免职到彭家辉调任市委组织部部长，他完全就是一个局外人。
    从组织任免干部和管理干部的流程来看，这种情况的初现是十分不合理的，也就是他王英雷清楚老领导的性格和行事的风格。
    所以遇到这样的情况，哪怕是外面流言满天飞，他仍然有一种稳坐钓鱼台的气度，并不会为外界的声音所干扰。
    而且王英雷自己也完全不会怀疑。
    之所以出现这种情况的原因，并不是他没有摆正做事情的态度，而是面前的老领导有着其他的考虑。
    彭家辉来东海。
    背后的真正意图是什么，他王英雷心知肚明。
    至于外界那些胡乱猜测的东西，他是完全不放在眼里的。
    当然了，谣言也必然会引发一些不必要的争议和舆论。
    “这一次免掉张新华的组织部长职务，让彭家辉调任东海，外面的传言比较多吧？”
    “我听小柴说，就连市委办公厅后勤保障处那边司机班的师傅都议论的热火朝天，说我周扬不信任东海市委班子，打算搞曲线救国的路子，用外部的人马来整顿东海市的官场。”
    “你大雷子是市委副书记，分管组织建设和组织工作，对于这种现象你自己是怎么想的？”
    办公室里。
    等王英雷将泡好的茶水倒入杯子放到自己面前，周扬吸了口散发着浓郁茶香的茶汤笑问道。
    这么多年了，在私底下他对王英雷的称呼仍然没有变化。
    其实不少人都知道周扬是一个念旧的领导。
    但是这并不意味着他就容易糊弄。
    毕竟在讲原则方面周扬也近乎于苛刻。
    然而跟郑涛不同，王英雷两度出任周扬的工作秘书，对领导在工作中对每一句话都会听的很认真。
    这种认真并不仅仅是态度上的认真，而是涉及到用心二字。
    他会用心去想每一句话的深意，在官场上能做到这一点的人不多，恰恰王英雷在当年给领导做秘书的时候就已经把这个问题当作了自己在官场上首要坚持的一个红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