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心脏狂跳了几下，又极力平静下来。
“你为什么要救北芒国？你是大宣一品女官，而不是北芒国女官。”
司言莞尔一笑，少女深黑的眼眸让人琢磨不透。
“我知道昊王心中存有疑惑，今日开诚布公，我也就不瞒昊王了。”
狄昊神色认真着，听着司言的话。
“无论北芒国，还是大宣，亦或是燕国，天下终归都是一家，天下百姓也都只有一个夙愿，那便是安居乐业，你好，我好，大家安好，这便是我的想法。”
狄昊：……
大家安好，这可不是个简单的想法。
“只要北芒国不穷兵黩武，四处打仗，北芒国的百姓便能够安居乐业，过上和和美美的日子，大宣的百姓也能够安安稳稳地过日子，何乐而不为？”
狄昊不禁愣住，他从没想过大宣安不安稳，但他想过让北芒国安安稳稳。
他曾经就提出，要想一统天下，绝不是那么容易的事，需要长远图之，可是他的皇帝皇兄不听。
自从皇帝皇兄即位后，北芒国二十几年来，一直在打仗。
尤其是这几年，打得极为厉害。
若不是北芒国根基足够深厚，只怕早就支撑不住了。
当然了，北芒国这些年来从西域各国掠夺了不少财物，也让他那皇帝皇兄获得了不少成就感。
但皇帝想要入主中原，踏平大宣，还是白日做梦。
狄昊忽然之间，明白了司言不杀他的真正原因。
司言定然知道，他曾经上书过皇帝，停止常年征战，多多休养生息。
这样，于各国都有利。
可惜，皇帝没采纳他的意见。
自那以后，皇帝还时时训诫他，说这是先皇的遗愿，是北芒国人人都有的远大抱负。
忽然之间，狄昊好似明白了皇帝皇兄要除掉他的原因。
皇帝皇兄一直认为，他们不是一条心。
狄昊抬眸看着司言，对这个赤手空拳打死北芒国猛虎的女子，肃然起敬。
司言轻柔的声音在山崖上响起：“天下太平安乐，这便是我所希望的，昊王难道不希望吗？”
“我也希望。”狄昊由衷地说道。
可狄昊不傻，司言的用意，他也很清楚。
司言想要他反抗北芒国皇，造反推翻他的皇帝皇兄。
狄昊默了一下：“我毕竟力量微弱，杀一个狄禹霖，还有可能，要拯救整个北芒国，何德何能？”
这些年来，在他那皇帝皇兄的威压下，他几乎已经忘记了自己曾经的主张。
他并不想征战，只想要北芒国安稳。
可如今的北芒国，虽然表面看着稳若泰山，不断壮大。
可实际上，已经出现越来越多的问题……
司言今日的话，让他感触颇深，可他到底能力有限。
司言淡淡一笑：“昊王可知道，我大宣的辛贵妃丞相一党，曾经是如何的根深蒂固？”
狄昊自然知道，辛家姐弟几乎把控了大宣朝堂，险些将大宣江山推翻。
若不是司言，大宣或许已经在信王手上，信王则将成为辛家的傀儡。
讽刺的是，辛家操控在魏书手上，魏书此人，却是他们北芒国皇室的人。
“昊王又可见到，辛家如今的下场？”
狄昊也见到了，辛家已经被抄家，所有男丁被斩，其余支脉也要听候审问，确认是否有罪。
“可大宣也发生了内乱，叛军如今依然盘踞在禹州，辛家的势力，还没有完全被消除。”
“一月之内，定叫他们灰飞烟灭。”司言从容开口，周身散发出一股强大的气势。
“……”
狄昊不敢说司言在说大话。
这女人早就用自己的实力，证明了一切。
司言缓和了语气，“所有势力的洗牌，都将面临腥风血雨，昊王要想北芒国真正变好，就要经受住这些风雨，大宣日渐衰弱，都能承受住辛家的叛乱，更何况强大的北芒国？
“再者，昊王要想在北芒国立足，便必须全力争取，不然，昊王将永远如同老鼠一般，只能生活在黑漆漆的洞里。”
“……”
狄昊内心的愿望，被司言唤起。
他已经到了这个地步，还有什么不能做的？
司言看着神色动容的狄昊，继续说道：“昊王曾经，也是北芒国先皇帝最宠爱的皇子，只是因为太过仁慈，才在夺嫡中失利，败给了如今的北芒国皇，昊王原本才该是北芒国的皇帝……”
“……”
狄昊没想到，司言对他的了解，竟是如此之深。
连他以前的事情，都搬出来了。
狄昊心头一阵热血沸腾，心底好像一头沉睡的雄狮被唤醒起来。
可他还不至于被这些虚幻的语言冲昏头脑。
“司姑娘高看本王了。”
空气中微微一静，司言目光转向波光粼粼的水面。
“我司言看人，从不走眼。”
司言将一顶高帽子，轻轻扣到了狄昊头上。
狄昊呼吸微微一重，眼里眸色也愈发深沉。
“昊王殿下，恐怕你还不知道，你在北芒国的号召力，不会比如今已经引起国内众人不满的北芒国皇差，昊王若是振臂一呼，定当有人热烈响应。”
狄昊目光看着司言：“司姑娘如此用心良苦，就是为了搅乱北芒国？”
“我只是想要北芒国和大宣，都能够安安稳稳，这也是昊王希望的。”
司言莞尔一笑，“而且，昊王已经没有选择了，不是么？”
“是啊。”狄昊苦笑一声。
他宁愿回去和北芒国皇帝对抗，也绝不束手就擒。
司言的心思，狄昊心里明镜一般，可有些事情，他不得不做。
司言正是算准了这一点，才会留着他性命吧？
“我这里原本有些建议给昊王，想着昊王回国后，或许能用得上，昊王若是不想听，那我就不说了……”
“听。”狄昊立即说道，“在下洗耳恭听。”
这番谈话下来，狄昊已经真正领略到了司言的厉害。
司言一定有办法，对抗他那皇帝皇兄父子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