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五点的曼莱程家。
程京南没睡觉,穿着一身灰色绸面睡衣半靠在床头,手里把玩着一个小小的玻璃瓶。
对着里面装着的两颗白色药丸左看右看,横看竖看,神情时而深沉,时而轻佻。
这东西是一个小时前程朝宁拿回来的,那个见色起意的妹妹刚从北州回来,破天荒地拒绝了陆昱舟的早餐邀请,马不停蹄地赶回了程家。
程京南刚睡下不久就被程朝宁给叫了起来,起床气可想而知,“你最好确定你马上要说的不是废话,不然天亮我就给你嫁出去,让你这辈子都爱而不得。”
看着头顶冒烟的哥哥,程朝宁丝毫不慌,优哉游哉从包里掏出小瓶子在他面前晃了晃,“既然这样,那我觉得你应该不是很需要这个东西,还是给彦翀哥吧,叫不了望渝嫂子,跟她当妯娌也不错。”
说完,她还假意撇了撇嘴。
程京南迷蒙的眼神瞬间清明,一把拽住转身的程朝宁,“什么东西?”
程朝宁冷哼,别过头不看他。
程京南又气又恼,捺着脾气深吸一口气,“刚才我的态度有问题,对不起。”
程朝宁继续哼,显然不满意他敷衍的道歉。
程京南没辙,弹了弹腮帮,“我真的错了,我真心诚意向你表达我的歉意,咱们才是亲兄妹,一家人对外不对内,妯娌哪有嫂子亲不是?咱别起内讧,给那瘟神平白捡了漏。”
听到这话,程朝宁态度缓和了两分,“亏得我一下飞机就抛下小舟赶回来,你没长心。”
“是是是...我没长心”程京南附和,“你大人不计小人过,腕上能带陆家祖传镯。”
程朝宁也没想跟他浪费太多时间,帮完亲哥这头,她还要赶着去哄自己的爱情呢。
“这是我在望渝家发现的,我觉得这东西有来头,就背着小舟给掉了个包,你拿去检测检测。”
程京南不可置信地看了她好一会儿才从她手里接过瓶子。
程朝宁被他看的有些毛,“你给我解释清楚,你那是什么眼神?”
不怪程京南诧异,实在是程朝宁那让人诟病的恋爱脑他不敢恭维。
他怎么就这么不信程朝宁舍得在陆昱舟眼皮底下偷梁换柱呢?
“你有这本事?”
有也不见得舍得。
程朝宁懒得计较他写在脸上的嫌弃跟不相信,“东西是我发现的,他让我装起来,我还找不到机会调包了?”
那天陆昱舟在让程朝宁把药丸装起来的时候,她就多留了个心眼,她这两天正好犯口腔溃疡,包里装了一瓶维生素,趁着出门,陆昱舟去开车的间隙,她就把袋子里的药丸倒了出来,换成了维生素。
“你是我哥,我胳膊肘要拐也是朝你拐,这点我还是分得清的。”
程京南听她说完笑了笑,很真心的那种。
他这个妹妹平时看着不着调,关键时刻脑子还是清醒的。
其实不然,程朝宁只是心疼他,他几次三番跟陆彦翀作对,上次还叫来武装,跟陆彦翀闹到兵戎相见的地步,程朝宁不敢想,他要是折腾这一溜十三招,到头来还是竹篮打水,他得可怜成什么样儿。
最关键的是,前有司凛后是裴望渝,两次都栽在陆彦翀身上,就算他侥幸活下来,那他这辈子在曼莱也不可能抬起头了。
终归是同一个投资商出来,程朝宁想想还是觉得帮他一把。
程朝宁真的就是回来送东西,一分钟也没耽搁,提着路上打包的早餐就往润公馆赶。
怕陆昱舟睡着了没人给她开门,路上她开着扩音一直磨陆昱舟给她家里的密码。
再有两个路口就到润公馆楼下,陆昱舟也被她磨得没了脾气,正欲松口时,他倏地听到一声尖锐的惊叫,接着一阵急促的刹车声。
陆昱舟警铃大作,“黏人精,出什么事儿了?”
然回答他的是一阵匆忙的挂断音,再打再挂,接着便是关机。
程朝宁出事了,在去润公馆的路上被人劫持,音讯全无。
陆昱舟心底很慌,但不至于乱了阵脚,程家在曼莱的地位仅次于陆家,程朝宁又不是个会主动惹事儿的主,敢在曼莱动她的人...
刚才她在电话提了一句快到楼下,陆昱舟起身去到工作间,黑进了润公馆附近的监控。
果然,在看到赵聿的身影时,他不知是松了口气,还是应该担更大的心。
赵聿绑那个黏人精一定是得了陆彦翀的命令,而他一点乔装都没有,这么堂而皇之地出现,肯定也是故意露给程京南看的。
所以这又是怎么了?
电话打到陆彦翀那儿,接通之后能听到明显的螺旋桨声音,陆彦翀刚下飞机。
“有事?”
陆昱舟开门见山,“聿哥绑了黏...程朝宁,你吩咐的?”
陆彦翀声音不温不冷,“你什么时候开始关心起她了?你跟她很熟吗?”
陆昱舟听得出亲哥的情绪,微微哽了一下,“不熟也认识几年了,所以你为什么要叫聿哥动她?”
“我没时间也没理由跟你解释。”陆彦翀说:“你要是来求情,我劝你算了,我冲她哥不冲她,她哥要是长了脑子,她不会出一点问题。”
这话的另外一层意思,如果程京南没长脑子,那就说不一定了。
陆昱舟听得那头很轻的一声打火机声音,像被那声音点燃了某种引线,心霎时开始浮浮沉沉。
“你跟裴望渝还有程京南的事,你们自己解决,别把她扯进来。”
陆昱舟清楚亲哥从来都是说一不二,他没有用商量的口吻,而是直截了当地告诉陆彦翀,他要保程朝宁。
这下轮到陆彦翀意外了,程朝宁出事,第一个冲出来的居然是他那个平时看程朝宁一眼都嫌烦的弟弟。
抽两口烟,陆彦翀问:“你是以什么身份跟我说话?或者我应该问,程朝宁跟你什么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