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微光透过木板的缝隙，斑驳地洒在屋内。
    好吧，这边的太阳还是一样，只不过是苏得正把窗帘拉开了。
    他揉了揉惺忪的睡眼，打了个哈欠，伸着懒腰坐起身来。
    目光不经意间扫向一旁，发现吴疾还静静地坐在那里，像是一尊雕像。
    “兄弟，你一夜没睡？” 苏得正的声音带着刚睡醒的沙哑。
    吴疾微微点头：“嗯，睡不着。”
    苏得正看了看窗外的光影，又看了看墙角那简陋的计时装置，突然一惊：“好家伙，这都过去八个小时了。李四这小子，怎么还没回来？”
    他眉头紧皱。
    要知道，李四的抽铜工作时间通常是 24 小时，现在时间明显已经过了。
    正常情况下，他会在结束后第一时间赶回家，毕竟抽铜现场有回收人员。
    “不会出什么事了吧？”
    苏得正一边嘀咕着，一边穿上那满是补丁的外衣。
    他知道，李四现在没回来，要么是遭遇了不测，要么就是被卡在那些错综复杂的管道里面了。
    这两种情况，无论哪一种，都不是什么好消息。
    苏得正脸上浮现出一丝悲伤，但那悲伤只是一闪而过，更多的是一种麻木。
    在这个充满死亡与苦难的地方，人们对生命的消逝似乎已经习以为常。
    他只是微微一怔，便恢复了往常的模样，开始有条不紊地做着起床后的事情，准备迎接新一天的劳作。
    “兄弟，你要是还想在这儿过夜，得再交一百。”
    苏得正一边收拾着工具，一边对吴疾说道。
    吴疾没有回应他的话，而是问道：“抽铜的地方在哪？”
    苏得正停下手中的动作，看向吴疾，眼神中带着一丝惊讶：
    “你问这个干嘛？那地方可危险了，不是你能去的。里面的管道错综复杂，有的地方还不稳定，随时可能坍塌。而且，其他区的人也可能在附近埋伏，就等着抢我们的线呢。”
    吴疾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百元大钞，递向苏得正：“带我去。”
    苏得正瞪大了眼睛，连忙摆手：“这不是钱的问题，我不能带你去送死。”
    吴疾又加了一张百元大钞：“再加一百。”
    苏得正有些动摇了，他看着那两张百元大钞，眼中闪过一丝挣扎，但还是咬咬牙：“不行，这太危险了，我不能为了这点钱害了你。”
    吴疾见状，再拿出一张百元大钞：“三百，这是我最后的底线。”
    苏得正看着那三张百元大钞，咽了咽口水。
    这些钱对他来说，是一笔不小的财富。
    他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点了点头：“行吧，不过咱们得速战速决，要是遇到危险，你可不能怪我。”
    说完，他把工具一放，朝着吴疾一招手，便迫不及待地往门外走去，仿佛那三张百元大钞给了他无尽的勇气。
    苏得正和吴疾刚一出门。
    街道上已经有了不少人，大家都在为新的一天忙碌着。
    “小苏，这是要去哪啊？”
    一个身材魁梧的大汉扛着一根粗壮的撬棍，朝着苏得正喊道。
    “苏叔叔，你要出门啦？”
    一个脏兮兮的小孩从街角跑过来，眼睛亮晶晶地看着他们。
    苏得正回应着众人的招呼，当他说出要去抽铜时，周围的人都愣住了。
    “你疯啦？我都两天没见李四了，是不是卡那了？你又去抽铜？” 大汉皱着眉头，满脸的不赞同。
    “哟，苏得正，你是不是嫌命长啊？还是说你被这外来的家伙忽悠了？”
    一个尖嘴猴腮的男人在一旁阴阳怪气地说道，眼神在吴疾身上上下打量，带着一丝恶意。
    苏得正只是笑了笑，没有回应那些讽刺的话语：“李四没回来，我得去看看。”
    众人听了，有的摇头叹息，有的则继续劝说，但苏得正心意已决，带着吴疾继续向前走去。
    他们穿过狭窄的街道，朝着废旧舰船群的方向走去。
    一路上，脚下的路愈发崎岖，原本的石板路渐渐变成了满是碎石和沙砾的土路。
    周围的建筑也越来越稀疏，取而代之的是一些废弃的车辆和堆积如山的垃圾。
    那些垃圾散发着刺鼻的气味，熏得人眼睛发疼。
    越往前走，空气越发潮湿，还夹杂着一股浓重的铁锈味。
    远处，废旧舰船群的轮廓逐渐清晰起来。
    那些巨大的舰船像是远古巨兽的残骸，横七竖八地搁浅在那里。
    它们有的倾斜着，仿佛下一秒就会彻底倒下；有的则从中断裂，露出里面错综复杂的钢铁骨架。
    舰船的外壳早已锈迹斑斑，巨大的破洞如同怪兽的血盆大口，吞噬着周围的一切。
    当他们真正靠近废旧舰船群时，那种视觉冲击感更是令人震撼。
    一艘艘巨大的舰船高耸入云，船身上的各种设备和武器虽然已经破旧不堪，但依然能看出曾经的威严。
    粗大的铁链从船上垂落，在风中发出 “哐当哐当” 的声响，仿佛是这些死去巨兽的哀嚎。
    周围的地面被舰船压得变形，到处是深深的沟壑和积水坑。
    一些不知名的藤蔓植物沿着舰船的外壳攀爬，在这钢铁废墟中顽强地生长着，为这片死寂之地增添了一丝诡异的生机。
    苏得正带着吴疾来到抽铜报名的地方后，转身就准备回去。吴疾一个箭步上前，伸手拦下了他。
    “兄弟，你这是做什么？我们到地方了，我得回去了。” 苏得正一脸疑惑地看着吴疾。
    “一起去报名抽铜。” 吴疾语气坚定地说道。
    苏得正瞪大了眼睛，像是听到了什么天方夜谭：“你疯了？我可不去，那地方太危险了，我刚死里逃生，可不想再进去。”
    吴疾二话不说，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百元大钞递到苏得正面前：“这是你的报酬。”
    苏得正看着钱，犹豫了一下，但还是摇了摇头：“不行，这不是钱的问题，这活儿真不是人干的。”
    吴疾又加了一张百元大钞：“两百，你不用真干。”
    苏得正咬咬牙：“不去，再多钱也不去，我还想多活几年呢。”
    吴疾眉头一皱，再拿出一张百元大钞：“三百，就这一次。”
    苏得正看着那三张百元大钞，脸上露出挣扎的神色，最终叹了口气：“行吧，就这一次，你可真是要了我的命。”
    两人朝着报名处走去，那里已经排起了一条十几人的队伍。
    队伍里的人大多身材瘦小，衣衫褴褛。
    有几个小孩站在队伍中，他们的眼神中没有孩子应有的童真，只有对生活的无奈和麻木。
    这些小孩看起来面黄肌瘦，佝偻着脊背。
    像吴疾和苏得正这样身材高大的人在队伍里显得格格不入。
    排在他们前面的是一个瘦弱的少年，他的胳膊细得像麻秆，身上穿着一件明显不合身的大人衣服，衣服上满是补丁和污渍。
    少年时不时地咳嗽几声，每一声都像是要把肺咳出来一样，但他依然紧紧地握着手中的报名牌，眼神坚定地看着前方。
    再往前，是一个小女孩，她扎着两个乱糟糟的辫子，脸上黑乎乎的，只有一双大眼睛格外明亮。
    她怀里抱着一个破旧的布袋，里面装着一些抽铜要用的简易工具，小小的身影在人群中显得那么弱小，但又充满了力量。
    这些小孩除了瘦小外，皮肤上还有很多红疹子，明显是过敏的反应，特别是额头和两侧脸。
    管道太脏了？
    终于轮到吴疾和苏得正了，负责登记的是一个满脸胡茬的中年男人。
    他看到吴疾和苏得正，眼中闪过一丝惊讶：“你们两个？这体型可不像适合抽铜的样子，到时候卡在管道里可别怪我没提醒你们。”
    吴疾没有说话，只是把钱递了过去。
    登记人员接过钱，数了数，嘴角微微上扬：“哼，有钱就行，进去吧，昨天来送死一个，今天又来两个，死在里面可没人管你们。”
    说着，他在登记册上潦草地写下两人的信息，挥挥手示意他们可以进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