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流萤的嘴角渐渐扬起一抹得意弧度,假惺惺道:
“大伯娘别生气啊,即便是三弟弟去劝了,我母亲也不一定会听,三弟弟和衍弟弟都是大房的,我母亲向来一视同仁。还是我回去劝劝吧,等我母亲想通了,自然就不置气了。”
老夫人揉了揉眉心,这才开口直接说了,
“胜哥儿,你婶娘不喜欢你弟弟,不愿意过继,祖母就想着让你去试试,如果二房愿意过继你,那就是皆大欢喜。”
谢胜明白了,原来还是为了过继的事情,父亲既然都把他叫回来了,那两房之间的矛盾定然闹得极大,祖母肯定也没法子了,婶娘也在跟她置气。
这天大的好事谢衍是沾不上了,所以大伙就想到了他,
他是没办法的办法。
可是婶娘现在肯定厌恶极了大房,他也是大房的儿子,婶娘肯定也是不愿意要他的吧?
再说他算哪根葱哪根蒜,婶娘能听他的吗?他去劝?他怎么劝?
谢胜的心里忐忑不安。
谢昌的脸色微变,小声说:
“母亲,杏儿还怀了呢,先让胜哥儿劝弟妹消气再说。”
谢昌看向谢胜,教他该怎么做,
“胜哥儿,你暂时先别提让二房过继你的事,你就先劝劝,多说好话哄着,等你婶娘消气了,你再旁敲侧击,说你柳姨娘有孕,看她作何反应……”
“你怎么知道她怀的是男是女?你又怎么知道慕容云湘会要一个妾生的?”
刘惠兰声音尖锐地打断。
谢昌却似乎很有自信,“杏儿聪明,生出的孩子肯定也聪明,已经长大的孩子养不熟,过继个婴儿岂不是更好,弟妹有什么理由拒绝?”
一听这话,刘惠兰直接站了起来,气得浑身都在颤抖,
“你什么意思?是说衍哥儿笨随我、二房瞧不上衍哥儿也都怪我是吗!”
谢昌瞬间黑脸,“母亲还在这呢,你嚷什么嚷!”
刘惠兰刚欲说什么,谢流萤给她使了个眼色,打断道:
“大伯,大伯娘,你们别吵了,家中填口人是好事,再说一切都得看我母亲怎么想的,你们在这吵这些有什么用?”
话音落下,刘惠兰堪堪闭了嘴,谢昌恶狠狠瞪她一眼,也不说话了。
柳姨娘有孕了?谢胜有些惊讶,父亲居然还能生。
老夫人拍了两下桌子,冷脸道:
“现在是说胜哥儿的事,你们斗什么嘴!”
“昌儿,不是娘泼你冷水,惠兰有句话说得没错,柳姨娘身份低贱,二房她是什么出身?不太可能要一个妾生的,而且她怀的是男是女还未可知,眼下过继大事在即,你就先别多想了。”
此话一出,谢昌的脸色不太好看,他不信,那可是杏儿怀的。
他非得去问问弟妹不可。
刘惠兰直了直腰板,心里这才舒坦些。
老夫人用手指着谢胜,嗓音不自觉也大了些,
“现在过继这事儿必须放胜哥儿身上!”
谢胜一时沉默了,这任务实在太艰巨,他怕自己还没登上蔷薇庭的门,就被婶娘赶了出来,
婶娘和堂姐对他都好,他也不忍去寒她们的心。
他挣扎半天还是开口了,“祖母,孙儿听说婶娘想从伯爵府过继,其……其实若有伯爵府的帮扶,对谢家来说或许会更好。”
老夫人眉头一皱,“胜哥儿这是何意?你支持二房从伯爵府过继?难道你不想去二房?”
谢流萤微眯了眯眸子,眼底幽暗万分,他不想来二房?真的还是装的?
谢胜平静地说:“既然是婶娘过继儿子,那她肯定选自己喜欢的,旁人如何能左右?”
这话谢昌也不爱听了,
“别胡说!二房继子至关重要,那可是未来谢家家业的继承人,岂能让个外人来继承?”
老夫人也点头,“胜哥儿,你和衍哥儿是谢家唯二的男丁,谢家的未来就在你们兄弟俩的肩膀上,所以家业也得由你们来继承,
如果你能去二房,务必要记得父母恩!还要帮扶你弟弟,你们是骨肉至亲,知道吗?”
谢胜迟疑一瞬,只好应了声,他再说一句旁的,恐怕父亲立时就要骂了。
老夫人又看向谢流萤,“萤姐儿,你是个乖孩子,回去也劝劝你母亲,可别跟你姐学坏了。”
谢流萤佯装懵懂,
“我不懂这些,家里一向都是长姐做主,母亲也只听长姐的,流萤只能尽力劝劝,但是也不敢惹母亲不高兴的……”
她全都推到谢锦姩身上去。
刘惠兰幽幽地泼了句冷水,
“二房可不一定要胜哥儿呢,母亲这话说得太早了,等真过继了再说吧!”
谢胜是在她名下没错,可她就是见不得慕容氏母子相聚,她凭什么事事圆满?
老夫人长叹了一口气,她也愁这个呢,如果二房连胜哥儿都不要,那该怎么办?
慕容氏真要把她往死里逼吗?
谢流萤眼睛微转,笑盈盈道:
“三弟弟,难得你有空,咱们一道走吧?我还想让你教我下围棋呢!”
“好。”谢胜的眼眸温和。
他起身告辞,和谢流萤一道出去。
谢流萤回首看了一眼刘惠兰,二人的视线瞬间交汇,刘惠兰咕咚咽了声口水,由于太过紧张,手心里全是冷汗。
柳姨娘那贱货就在园子里晒太阳,如果谢胜‘不小心’把她推进湖里,她肚子里的那坨烂肉就没有了,谢胜也会受重罚,更别提去二房的事。
这计策可谓是一箭双雕,多亏她有个聪明伶俐的萤姐儿!
刘惠兰望着二人消失的方向,只等好消息传来了。
……
“三弟弟,你还记得小时候吗?我和你争谁年纪大一些,你说你要当哥哥,我说我要当姐姐,咱们俩还扭在一块打架呢,还是我母亲拽开的。”
谢流萤的一双眼睛弯成月牙,笑出了浅浅的梨涡。
他们是同一天、同一晚出生,从小就为那一个称呼争。
谢胜听到谢流萤说起小时候的趣事,顿时觉得亲切了不少,
“小时候幼稚,最终还是被争过你,也不知哪来的气性,就是不肯喊你一声姐姐,现在再喊竟觉得有些别扭,也张不开嘴了。”
他摇头笑了。
谢流萤嗔他,“还说呢,自你去求学,就一直在外头的书院住,一年回不来几趟,咱们都生疏了,你这几日必须陪我下棋,看看我的棋艺比小时候进步了没?”
谢胜爽快地答应了,“那好,我们在哪下棋?”
在他的印象中,谢流萤自小就是天真可爱、善解人意,他并不对她设防。
谢流萤眉宇之间透着狡猾之色,
“去园子里吧,湖边新修了个凉亭,我们现在就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