饭桶近几日有些发愁。
原因还要从净妄要渡化神劫说起。
原本听他语气,这是一件轻松简单的事,毕竟他只要了两天时间,还笃定自己渡完劫马上就能陪北音打五相金刚塔。
说得像是生完孩子马上就能下地干活一样离谱。
化神劫啊,多少人没死在四境的生杀修罗场中,被老天的天雷咵叽一下子劈死了。
就算活下来,也得休养几天吧。
渡过化神就是可以在宗门里另开一个山峰收徒的地步了。
而二十几岁的师尊在修仙界简直闻所未闻。
当然,饭桶愁的不是这个,毕竟净妄对主人的恶意几乎为负数,他厉害一点没什么的。
是在净妄渡劫的时候,主人没有按净妄说得一样去睡觉,旁观了他整个渡劫过程。
猫猫个老天奶,那老粗的天雷,好像想要净妄的老命。
没想到臭和尚很厉害,挺完全程九九八十一道雷劫,结果败在天道回馈的雨露上。
以为是回馈灵力,润补躯体神魂的那种,谁知道净妄受完雨露就捂着胸口开始咳血。
他不停在抖,看得猫猫都可怜他了。
啊啊啊,重点是,怎么跟老大病发作时一模一样啊。
饭桶看见主人走过去背起他的时候就已经在心里疯狂尖叫了。
结果主人事后问它的话,彻底将饭桶最后的希冀打破。
当时是这样的,
她们回到自己的小竹屋时,已经是子夜,屋子里只点了一个白色的小猫夜灯。
少年坐在竹椅上,怀里抱着黑色猫猫,沉思着。
灯下看美人,清薄的白光将她清隽的容貌映得像是入画的仙一般。
连眼里黑茶色的瞳仁都像是绝世的宝石,散发着清漪光晕。
猫猫伸着爪子想去够主人的肩膀,把自己挂上去,变成一个黑色的小长条,毛茸茸的脑袋在少年白皙的脖子上蹭了蹭。
【主人,饭桶好爱你啊。】
北音低头将侧脸贴在饭桶毛茸茸的脑袋上,毛毛柔软地贴服着皮肤,传递着温度。
【饭桶,我有点想家了。】
少年用双手撑在小猫的两只前爪下面,将猫猫举到自己面前,
眼中的期盼要溢出实质来,
【我们就是这个世界的人对不对?】
北音看着净妄当时面色惨白,捂着心口,嘴角不断溢出鲜血的样子,像是触动了灵魂深处尘封的记忆。
也有一个人,每次他承受痛苦的时候,自己总是无能为力,只能不停抱着他哭。
那个时候,自己好像很小。
【清衍,是这个世界的年号,对不对?】从快穿开始就用来记录的年号,和这个世界的年号虽然对不上,可也有相似之处,保不准是某个古族自用的。
【净妄,他会不会跟我有关系,还是,我的家人,也经历过同样的痛苦。】
饭桶被举到和少年的视线齐平,一双猫眼对上少年清澈的眼睛。
饭桶好似透过躯壳看到那个曾经将世上所有美好汇聚于一身的女孩的灵魂。
那个第一次见面,就把颜控猫猫迷得神魂颠倒的女孩。它怎么拒绝啊。
为什么要叫猫猫完成这样艰巨的任务。
老大你快来,我根本拒绝不了主人。
真是为难死猫了。
猫猫的耳朵抖了抖,黑曜石般的眼珠滴溜溜地转,伸长的后爪在空中抓着,尾巴尖尖翘起来。
【嗯,但是净妄和咱们没关系的,主人不要急,现在任务进度是百分之九十四点二五,马上,马上就能回家了。】
北音的眼睛亮起来,宛若洒满了细碎星子,被鬓边滑下来的碎发遮住,温柔的旧梦一般。
【好,我,我不问了,是不是让你为难了,肯定是有什么原因不能告诉我吧,我知道了,我知道了。】
少年低下头,抑制不住地勾起嘴角,将猫猫放下来,放进怀里去摸它的脑袋。
【饭桶,最后一个问题,我那个家人,他的这种痛苦,结束了吗?】
【……】
【我知道了。】
……
净妄果真如他所说,两天就能从床上爬起来了。
真的不得不佩服他,铁人也不过如此了。
两人站在五相金刚塔底下,晨曦的日光照耀着这片广场,将青石的朴素地板照的好像自发圣洁光辉一样。
终年盛开的桃花花瓣飞舞着,纷纷扬扬,落到白衣少年的发丝上。
被身边的僧人轻轻摘去,他随意地站着,因为渡劫把他的破烂袈裟都劈没了,他终于换上了新的。
但是还是挡不住他一身不精神的气质,好似八百年没睡过觉了一样,眼下乌青,皮肤原来还算是冷白,现在简直苍白。
“净妄,你真的好了吗?这种病真的不能治吗?要不我们去天一门看看呢。”
僧人将手心的花瓣攥紧,看似用力,其实那花瓣还是好的,最后松开时,飘飘扬扬地跟同伴一起走了。
他看着那飘走的花瓣,随口说道,声音还带着微哑的磁性,
“没事儿,小毛病,人一辈子才渡几次劫啊,小僧命硬着呢,没看到您得成大道,是不会咽气的。”
他说得轻松,北音却直觉不是这样的,低下头,将僧人垂在身侧的手拉过来,带着不容拒绝的意味。
“诶?怎么了祖宗?”
净妄不明所以,随即感受到有温和清润的能量从那双温凉的手中传递过来,舒缓了心口近乎疼到麻木的感觉,他立即意识到,这是……先天一气。
一般人身体里有这东西,哪个不是藏着掖着生怕别人知道。
“祖宗,您这是……”
“希望你可以在我得成大道之前活得好一点。”
北音依稀记得,这种病不是普通的病痛,伴随着天道独特的功德,她对他们这种人,有着莫名的好感,那是刻在骨子里的东西。
而且她最近心情不错,不想让身边有人疼得一脸死白坏她的兴致。
她还要努力修炼,努力做任务,然后回家呢。
回家啦,啦啦啦。
“净妄,我去了啊。”
北音觉得差不多了,松开僧人的手,快步走进五相金刚塔。
少年潇洒而去的背影逐渐在金刚塔的拱门中消失,他手心仿佛还有那人的温度,久久没有回神。
……
而他等在塔下,没等到北音先出来。
等到的是几个佛修弟子捂着秃脑袋,迈着小步伐嗖嗖嗖地向净妄跑来。
袈裟在他们身上妖娆地扭着,不知道是不是风吹的。
“呜呜呜,尊者,呜呜呜。”
净妄听着这死动静,想着自己平时是不是也这死出儿,心口一抽,又疼得难受了。
看来北音平时还挺能忍他的。
净妄揉揉心口,看着几个弟子道,
“怎么了?你们就算打完了,不也该在里面值守吗?他不打别人不打吗?”
没想到几个佛修将手拿下来,指着自己一头的大包,对净妄哭诉,
“呜呜呜,尊者,今日北殷施主跟打了鸡血似得,呜呜呜,打架太狠太快了,呜呜呜,几下就给弟子撂出去了。”
“他还越打越兴奋,现在都上八层了。”
“呜呜呜,尊者,弟子不干了,弟子的头都快摔成菩萨头了。”
“对呀,对呀,尊者,下次让北殷施主直接从八层开始吧,别再来一遍了,我们受不住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