权司鸣不信假风引，但绝对信叶桑的话。
哪怕此时叶桑说只有跳海，才能保命，他也会相信叶桑，毫不犹豫地跳下去。
他拉着厉三回了船舱，趴在窗户边看外面。
叶桑靠在船舱门口，看着甲板上的假风引。
厉绥洲在她身后。
‘风引’侧头看他们，皱眉：“你们想死吗？”
叶桑微挑了下眉：“每人一千万的价格，引路人负责安全带路，其中也包含观赏费吧？”
厉绥洲接着她的话：“难道阁下身为风引，没那么大的本事，还不想让人看见？”
远处的龙吸水一共四条，仿佛天倒塌下来，只有这四条水柱在艰难支撑着一般，在这昏暗压抑仿佛末日一般的天地间里，形成海面上的水龙卷，蓝色火焰燃烧覆盖。
这样的景观举世难有，震撼宏伟又骇人。
这艘漂泊的渔船，像是要驶进世界之外的地狱。
“这样的景观见一次不容易，只是看两眼，又不给你添乱，应该不算破坏规矩吧？”叶桑不紧不慢地笑着，“而且，若是你的本领不行，那千万保护费不够你豁出命来保护我们，你也可以不管我们死活。”
去不夜京的人，一大半都是亡命之徒。
另一半或许是行商者，或者对不夜京好奇的人。
即使死在途中，也不会有人知道外传。
引路人的名号不会被破坏，更不会有黑点。
这位又是“风引”，跟一般的引路者相比更加厉害，甚至可以说是大材小用。
再多的钱，“风引”半路把他们都给扔了，给杀了，也没人能拦住，能传出去。
他们在这儿看个热闹景象，影响不了引路者什么。
这两个人虽然没露全貌，只有一双眼睛在外边，也能看出那英姿飒爽的非一般人气度。
尤其那个女孩，露出的那双眼睛让她很熟悉。
仿佛在哪见过。
“风引”皱了下眉，“爱看你们就在那看吧，但若出了什么意外，我不负责救。”
一般情况下，她这样恐吓威胁几句话，看热闹的就会回到室内，不敢再出来，只会偷看。
这两个人……
‘风引’眼底漆黑，没有再去管他们，她无畏无惧，也没有什么好遮挡隐藏的。
叶桑唇角微勾，靠在船舱壁上看着她。
厉绥洲给她拢了拢衣服，靠在她身后位置半护着她。
两人眸光淡然，望着‘风引’和海面，对于即将就要进入火龙卷的情况没有丝毫畏惧躲闪。
‘风引’没再管他们，往上走进驾驶室，自己掌舵，在第一道火龙卷过来之前，猛地左向满舵，渔船在海面一个横向拐弯。
叶桑身子晃了下，厉绥洲一手抓住船杆，一手飞快拦住她的腰，把她带进自己怀里稳住身子。
船舱内躲着的一群人，也都抱住身边能抱住的东西。
第一个火龙卷擦着船舷过去，打满的船帆猎猎作响。
从死海经过的这艘船，是艘特制的渔船，唯一的船长和水手也都是专门特别标配，可以经得住海面上的狂风骤雨攻击。
安全程度百分之九十。
但遇上火龙卷，就不知道了。
‘风引’亲自开船，一直在满舵行驶，船下的海面形成漩涡，让船不断在打转，冲开了海面上熊熊燃烧的蓝色火焰。
叶桑依旧没回船舱，任由海水飞溅洒落在身上，靠在厉绥洲怀里，扬了点声音问他：“你觉得她能开出这场火风暴吗？”
厉绥洲抬高手臂，用大衣形成一道防护墙，帮叶桑挡住溅来的海水，“自然能。”
若这点能耐都没有，她也不敢去假冒“风引”。
叶桑下巴朝远处海面一抬：“你看那边。”
渔船此时已经驶进了漫天火焰的海域里，海龙卷之下海面上全是漩涡，行驶的渔船如同过山车一样摇荡起伏，重起重落。
火焰把黑夜照得昏暗，能看见，被火焰覆盖的海面上，似乎有什么东西在游动一般，像是蛇，以极快的速度朝渔船方向来。
“是海怪！”
‘风引’先色变开口，又喊了在后边躲着的船长出来掌舵，自己翻身从上边跳到下边甲板，拔出腿上的枪，对着海面生物一顿开。
她手里的枪打出的每一颗子弹落在海里都如小型炸弹，炸开巨浪，让海里黑影转弯。
叶桑眯了下眼，“她打不过。”
这个所谓海怪是冲她来的，应该也在‘风引’的意料之外，她的枪是微型音波弹，可以阻拦海怪一时，却根本杀不死它。
除非，‘风引’能在海怪冲出来把船击碎之前，把这艘渔船安全地带出这风暴区。
“一会儿如果出什么事，你去保护权司鸣和厉三，不用管我。”叶桑低声交代厉绥洲。
厉绥洲皱眉：“不行。”
即使叶桑很强大，他也不会让她一个人冒险。
叶桑蹙眉：“你跟着说不定我还要管你，你保护好他们俩和你自己，就是帮我。”
厉绥洲张了张嘴，抿唇：“好。”
叶桑顿了顿，垂眸，在身下渔船稳下来的时候，把腕间一直戴着的佛珠取了下来，抓住厉绥洲的手，把佛珠戴在他腕间。
厉绥洲愣然：“桑桑你……”
“这串佛珠，是孟糖五岁那年送我的，我戴了十八年，孟糖说我身上杀气太重，杀了太多人，会有报应，戴串佛珠压压。”
叶桑垂眸，淡淡道：“其实，我以前也礼过佛，想要洗清杀孽，但其实那些对我都没用，因为……我不认为我自己有罪。”
她杀过的每一个人，都该死。
她的确满手鲜血，却没有一滴是无辜者的血。
所以，她不认为自己有罪，也没什么好清洗的。
戴着佛珠，不过是不想费其他人的一片心意而已。
“你还记得当初云城黑市那个九目天珠吗？”叶桑轻声道：“知道我当时为什么会一眼就能看出来，那不是真的佛骨吗？”
当时那个老板说，那是古佛的头骨打造，从墓里出来的。
她之所以能一眼看出来，并不是因为她对古董的熟悉。
而是，她对佛骨的了解。
“这串佛珠一共是21颗，也是21个古僧人。”叶桑抚摸着那21颗不算大的佛珠，轻声道：“集齐了21个古僧人头骨打磨出来的。”
又放在古庙里开过光，受过香火供奉。
这一串，可以说是真正意义上的佛珠。
她是第一个戴的人。
为保护骨头，外面打了一层特殊的漆，圆润光滑，又戴得久了，让人看不出材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