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公子是四十分钟后赶来的。
他一路狂飙一百八十迈,明明两个小时的车程硬生生被他缩短了大半。
远远的他就看到程青的车,他呼吸着冷空气敲了敲车窗。
窗户落下,露出程青那张生无可恋的脸。
“我说你跟踪就不能换个车子,我都认出你,你还以为宋念发现不了?宋念呢?”
程青原本想打招呼的笑脸瞬间收回,皱眉不耐烦指了指对面半山腰上的别墅,“里头呢。”
周会看了眼腕表,九点一刻。
“这么晚你就让一个姑娘家家的自己在那深山老林里?”
程青无谓耸肩。“暗恋她的人又不是我,我那么在意做什么,你这么着急你去找啊。”
周会抬步想去,这才意识到程青一直在逗弄他。
他舌尖顶着腮帮,冷嗤了声。
索性单手插在裤袋里,倚靠着车门,又单手点了支烟。
“程青,你天天跟着宋念,到底想干什么?”
“那我也问问你,明明喜欢人家,却偷偷摸摸的,暗恋很伟大?”程青将他刚点燃还没来得及吸上一口的华子抢了过来。
“所以我现在不暗恋了,我势必追到她,你——整日监视我的女人,是不是过分了?”
“户口本的那页有她的名字吗?她官宣你了吗?你的女人?”程青哈哈尬笑了两声,“要不这样,你我共同进山找人,谁先找到她,她是谁的?”
周会的暴脾气上来,道了句好,撒腿就跑。
半晌才反应过来。
妈的,他被程青糊弄了,分明是那家伙没蹲到宋念,故意刺激他做前锋。
而此时的目标人物宋念徒步了三公里后,终于看到了绿洲。
一片片的森林,前方不远处可见村落,亮着点点烛光,周边都是高山。
身后,激烈的脚步声传来,她忙侧身躲到灌木丛中。
远远望去,一匹马儿狂奔,马蹄从眼前疾驰而过,带着呼啸的风,没等她看清楚马背上的人儿样貌,只听一声嘶鸣,马儿摔倒在地,马背上的人儿也被滚落到地上。
“救……救命。”
好似感受到周围有人的存在,男人翻滚了一圈,挣扎了几瞬,最终晕了过去。
宋念用手紧紧捂住嘴巴,生怕发出气息来,可半晌周围无人出现。
他,在向她求救吗?
仿佛周围的风都带着危险的气息。
宋念屏住呼吸大气不敢出一下,可半天过去都没看到其他人出现。她试探性张望过去,就见一身黑衣的男人单手紧紧握着佩刀,另只手死死捂着胸口,那此起彼伏的胸激烈颤动了几下之后,忽然安静下来。
她不能见死不救。
宋念终究敌不过良心的谴责,她壮着胆子凑了过去,这才看清楚男人的脸。
他生得粗犷,身材壮硕,那双紧闭眼睛上剑眉带锋,整个人都给人一种不怒自威的感觉。
仿佛感受到了她的靠近,男人放在胸口的手突然抓过来,死死抓住了她纤细的手腕。
“啊!”
宋念吓得惊呼,抬步想跑。
男人艰难开口道:“求姑娘,求我。”
“我……我要怎么救你?”
她不是大夫,她也没学过医,简单的自救就只会心肺复苏。
“我,我试试吧。”
宋念双手交叉尝试着按压他的胸口。
男人起初还以为这女子要谋害他,但见她按压得极有频率,并且他胸口也舒服了不少,终于放下戒备来。
“……你……你好些了吗?”
一分钟一百次按压,休息片刻后,又按压一遍,宋念身材瘦小本就没什么力气,这种急救方式又十分考究力道和专业度。宋念又是第一次亲眼见到伤患,紧张害怕和不安齐聚心头,她慌乱极了。
“袖袋中有……有药,劳烦姑娘。”
男人觉得舒服了不少,他抬起手臂示意宋念帮助他。
好在宋念穿过古装,她轻松找到袖袋,果然摸到了一只青色的瓷瓶,将药丸倒出来,她颤抖着递到他唇边,“一,一颗吗?”
男人微微颔首,张开唇,任由宋念将一颗黑色药丸喂给他,他艰难地吞下去。
约莫过了一刻钟,男人终于恢复了呼吸。
他尝试着,又在宋念的帮助下,艰难地坐起身来。
下一刻,男人双手作揖,对着她俯身,“赵立多谢姑娘救命之恩!”
赵立?
宋念脑子一顿,是她知道的那个赵立吗?
可赵立此刻不该在流放地吗?
这地方她不熟悉,但她隐约能够猜到,应当是去往祁御军营的路上,那就是西北方向,赵立不该出现在这里。
又担心认错了人给祁御带去麻烦,宋念没问出心中的疑惑,反倒是赵立看穿了她的神色。
“姑娘认得我?”
“不,不认得。”宋念忙否认,甚至连仔细打量他的脸都不敢,忙撇过头去,正打算离开,发现他小腿上插着一根冷箭。
“你……你……你受伤了?”
“不碍事。”
赵立抬手就要将冷箭拔下,宋念急忙制止。
“不行,那样你会失血过多造成休克的!”
“姑娘懂医术?”
“不懂,但保命的常识,略微知道一些。”宋念见他不是那种粗鲁的人,判断他应该不会伤害自己,她盯着他的伤口道,“你这箭扎在腿上,腿部的神经血管都不少,若不小心拔出后引发大出血,这地方荒无人烟,你真的就有生命危险了。所以,要么你坚持到去找个大夫帮你处理;要么,当将腿部往上的血管扎紧,避免大出血的情况才能自救。”
“多谢姑娘好意提醒,但我这情况,怕是挺不到去找个大夫。”
赵立扭头看了眼倒地不起的马匹,很显然已经生生累死。
他腿部中箭受伤,更不可能徒步走远,只能靠自己把箭拔出来再进行简单包扎。
“姑娘,你既然如此清晰救治的办法,可否助我?”
赵立双手再次抱拳对她作揖道,“姑娘救命之恩,赵立定涌泉相报,待我安全找到兄弟祁御,定偿还恩情。”
祁御?
他说祁御。
他竟然就是流放地的衙差,和祁御同生死过的赵立。
宋念完全没想到,除祁御之外,她真的在一点点接触到与祁御生活过的每个人。
她激动之余,完全没注意到赵立在主动提及祁御二字后,逐渐危险的眼神。
“你……”
“说,你是何人!是否早就埋伏在此?”
宋念刚开口,刚刚倒在地上虚弱不能的男人突然翻身而起,一只冰凉的匕首落在她肩头头,一系列行为行云流水,男人动作迅猛,眼神凛冽,刀尖锋利,杀气腾腾。
好像下一刻就要抹断她的脖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