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琴翊琛怎么都查不到宁为正的任何问题。在朝中,宁为正身为礼部郎中,一向以清流派自诩,不结交,不结党,更不投靠。表面看去,宁为正没有任何理由行不轨之事。
这样的人,在朝中极为难得,但晋升之路也走的极为艰辛。
让离琴翊琛百思不得解的是,这样一个人,要装就一直装下去,为何会突然跳出来?这着实让人难以理解。
谁都知道,户部尚书即将致仕,此次科举尤为关键。办好此次科举,林侍郎便极有可能从正三品的侍郎一跃成为正二品的礼部尚书。他反复思索着薛少义与林小郎所说的,林侍郎挡了别人的位置……可即便是林柏之被拉下来,也不会轮到宁为正头上。宁为正只是一个正四品的礼部郎中,即便此次科考办的好,也只会让他晋升为正三品侍郎,一定不会让他越级晋升。
把林柏之拉下来,受益的,也只有钱俊生……
可证据呢?
一时间,离琴翊琛陷入困惑之中,他重新去了一趟大牢,见了林柏之。牢中的林柏之神色坦然,当他得知是从林府泄漏出去后,他便明了,这不过是一场专门针对自己做的局。
见到离琴翊琛,他坦然的问道:“殿下,林府泄密之人可曾查出?”
离琴翊琛点点头。
“殿下,您先别告诉我。”林柏之平静的笑了笑:“让我来猜猜,此人应该是我身边的近身随从戚竹吧?”
离琴翊琛瞳孔一震:“林侍郎知道?”他有些着急的问道:“既然林侍郎对此人早有怀疑,为何还将他放在身边?”
林柏之微微叹了口气:“这孩子是三年前昏倒在林府门前的,当时那孩子只有十五岁,瘦骨嶙峋,一副病态模样,我心有不忍,便将这孩子带入了府中。后来负责我书房事宜的随从脱了奴籍,放出府去,已经在外面开府立业。我见这孩子极为机灵,有心培养他,便让他负责我书房的打扫事宜。”
“以前因为有丫鬟打扫书房时,将一卷极为机要的文书打湿,差点误了大事,自此,我的书房便不再允许丫鬟打扫。戚竹这孩子,识字不多,但行事极为机灵。负责书房事宜,既要认识一些字,又不能识字太多。戚竹着孩子,正好符合要求。”
“起先我只让他在书房的院子中打扫,并未让他进入房内打扫。我观察了他两年,发现这孩子非常知道分寸,懂规矩,若有人来书房中议事他会躲的远远的。我让他给人送的信件,他从不好奇内容。”
离琴翊琛忍不住差了一句嘴:“林大人,难道您就没有怀疑过此人是经过别人调教后安插到林府的眼线?如此符合林大人需求的人,说是瞌睡送枕头也不为过。林大人就真的没有怀疑过?”
林侍郎无奈的叹气:“其实我也怀疑过,这孩子就是按照我的需要量身调教的。可我见着这孩子做事异常妥帖,我也试探过他几次,并未有任何不妥,心中的那点疑虑也就消失了。”
离琴翊琛有些无奈的摇摇头,心下道:这林大人也太心大了。
林柏之继续说道:“所以从去年下半年起,我便让他负责打扫书房事宜,整理书案。他从不多言,对我书房内的文书卷宗从不好奇,有些我未来得及放起来的机要文件,他即便是看到了也只是默默收起来。”
“这样的人,是打着灯笼也难找。”林柏之痛惜的说道:“其实,说实话我至今都无证据来证明此事是他做的,但事发后,我的第一反应就是他。”
“原来如此。”离琴翊琛心下了然,无奈的说道:“其实本王也并无证据,只是林大人被下狱后,这戚竹就服毒自尽了。临终前他留下遗书,承认他泄露了考题,他是为了他哥哥。他哥哥已经年逾三十,屡次不中,他这才想了这么个法子。”
林柏之痛惜之余,更有惋惜,不由的说了一句:“以他的心智,若要参加科举,定能高中。”
“殿下, 他可说出自己如何泄漏的考题?毕竟在出题之前,本官就已经按律闭关。他是如何知道本官所出的题目,难道他能未卜先知?”
离琴翊琛无奈的摇了摇头,戚竹并未交代自己如何得知,这唯一的线索,也随着戚竹的自尽而中断。
见完林柏之,离琴翊琛有些沮丧,这次的问询没有任何有用的线索,对案件没有任何帮助。这次的科举泄题,实在是有些小儿科,他未费吹灰之力便抓到了泄题之人,过程顺利的让他怀疑有些不真实。
他按照戚竹的遗书去调查,并亲自去了一趟戚竹家,发现他的确有个哥哥,因为屡次不中,心情郁结,生了心结,已经病倒,家中因为兄长常年卧病,为了给他看病,已经家徒四壁。兄长年逾三十尚未娶妻。
他说想为哥哥圆梦,才想了这么个法子。
回到睿王府,他觉着有些胸闷,便去了药庐,已过午时,这个时辰,蓝彤鸢应该在药庐里看诊。果然蓝彤鸢正在给病人看诊。门外排了很长的队伍,他也不便打扰,只能走进去坐到蓝彤鸢身边,看着她给别人看诊。
一股浓重的药味传入蓝彤鸢的鼻中,她抬眼一看,不由问道:“殿下这是刚从哪个药罐子家中回来?”
离琴翊琛抬起手臂闻了闻衣服,他没有闻到任何味道。他笑着打趣:“你这鼻子,都快比狗灵了。”
“那你看,我从小就跟药打交道,自然能识别出来。您身上这一身的药草味道,隔着老远我就能闻出来。”
她给病人看完,这才抬起头对着离琴翊琛说道:“让我来猜猜,殿下这身药味,是从哪里沾上的”说着便闭上眼睛感受这药草味道,片刻,她睁开眼睛:“殿下这是刚从哪个大人家出来?”
离琴翊琛柔和的凤眸中,瞬间闪过一丝锐利:“达官贵人?鸢儿为何这么说?”
“殿下,您这身药草味,里面有木合香、有酒蓉,还有伏地黄……这三味药都是极其贵重的草药,等闲之人可用不起。”
离琴翊琛一惊,他除了去过戚竹家中,没有接触任何服药之人。那戚竹的兄长的确卧病在床,药不离身。想到这儿,他急忙吩咐和尘:“去戚竹家,将其兄长所用的药和药渣都带来。”
戚竹家就住京郊,来回不过一个时辰。戚竹兄长的药渣中,果然有这三味药!一个家徒四壁之人,怎会有钱用如此贵的药材。
和尘从怀中拿出几张方子递给离琴翊琛:“殿下, 据戚竹兄长所说,这些药,都是戚竹拿回来的,每月四副,这是药方。”
离琴翊琛将药方递给蓝彤鸢,看着这些药方,蓝彤鸢的眉头微皱:“殿下,这的确是治疗劳心伤脾的方子,只是,这方子里的药材都极其贵重,并非是给寻常百姓开的药。”
蓝彤鸢接着说:“这方子中,对于寻常百姓而言,有几位药极为昂贵,可有替代品,也能达到同样的效果。”
离琴翊琛庆幸他来对了。“和光、和尘,你们二人暗中调查京中贵族,谁家的府医能开出这样的方子!”
“鸢儿,本王有一事想请教你,这世上可有药能控制人的心神,让人按照他的想法做?”
蓝彤鸢想了想道:“药是没有,但蛊术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