嬴政阴沉着脸踏入屋内,郑良吓得大气也不敢出,生怕他是来兴师问罪的。
“君上……”
虽说国君气场威严骇人,可也只能强装镇定,就见她欲起身行礼。
“免了吧。”
嬴政抬手示意,语气冷冷的,连表情都淡漠了几分。
果然是来兴师问罪的,郑良瞧嬴政这副模样便知,他明明知晓自己病了, 却不是柔声细语地伸手来扶,只自顾自坐在了边上,连靠近些许都不愿。
两人四目相对无言,都在摸索着对方的心思,嬴政眼底全是试探,就见他的指尖缓缓敲打着桌面,像是审查犯人似的,将床上容颜憔悴的郑良看的心惊胆颤!
“听说你病了,可是因为前几日之事?”
嬴政终于开口了。
郑良这会儿倒是不敢随意回答,摸索片刻明白嬴政无他意后,才缓缓开口道
“是妾身身子弱,在屋外站了些许时候便有些受凉了,倒也不碍事。”
嬴政又起身,背过身子望向窗外,此时屋内的氛围压抑至极,直叫人喘不过气来。
“君上,今日您来云台殿,是否有要事呢?”
“子姌……”
嬴政忽唤起了郑良的小名,他又转身看向郑良,背光之下的嬴政叫人看不清他的表情,可郑良隐隐已察觉到,此时他脸上浮现的表情定是有着几分杀意。
“何事?”
她扯起一抹淡笑。
“今日伏越差点在春遥殿被人杀了,此事,你可知晓?”
“被人杀了?”
郑良装出一副惊愕模样。
“那伏越可有事?好端端的怎么会有人在章台宫内行凶呢?”
“你可知此事?”
嬴政的眼睛牢牢攥着郑良的视线,叫她连片刻的心虚与恐慌都难以逃脱,如此氛围之下,郑良只觉得胸闷难熬,心脏像是被他人握紧般难以喘息。
她看向嬴政,倒也算冷静,这会儿人都已经登门来问罪了,自己怎能轻易认罪呢,不为了自己,也该为了扶苏着想,即便是嘴硬逞强,也不能坦白。
“这件事,你可知道?”
嬴政的语气原就低沉,这会儿带着几分怒意更是叫人胆寒心惊,也好在郑良内心够强大,就瞧她深吸了一口气,扬着笑脸缓缓开口道
“君上疑我?”
她笑了笑,摇着头
“妾身这几日都未出云台殿,怎么派人杀她呢,况且……春遥殿的人,妾身怎么会认得。”
她主动迎接了嬴政冷漠的眼神,又再言
“即便我不喜欢伏越,也不会蠢到在君上您眼皮底下杀人的,此事若被发现,君上还怎么可能容得下我。”
“真不是你?”
嬴政似乎不信。
“不是……”
郑良浅浅的回应着
“君上若是想寻出犯人,应该多去其他宫问问,嫉妒伏越得君心的人,又岂会只有妾身一人。”
她扯了块帕子擦了擦嘴,又操着柔弱的语气说道
“妾身已经深知伏越的厉害,哪里还敢再惹。倒是君上,若不想伏越再受今日伤害,也应当顾念着其他妃嫔才是,这般恩宠,怎不会惹来杀意呢。”
嬴政原还算沉着性子,听郑良这般说,忽又压低了嗓子提醒道
“孤为君王,孤宠爱哪个女人难道还要征求他人同意?看他人脸色?她们若是不悦不依,不留在秦宫便是,怎么?秦宫没了这几个人便过不下去了?!”
一番话语言辞犀利,像是说给他人听,又像是在警告郑良,郑良从来也未见国君这般偏袒一个女人,心中虽有不甘,可国君面前也不敢多言造次。
“是,君上说的是……”
见她病歪歪地倚在床头,嬴政的语气软和了些许。
“子姌既病着,那孤也不久留了。”
留也留不得,郑良也不开口挽留。
“恭送君上……”
待嬴政将要走出屋子时,又转身说道
“子姌,今日的话孤信你,希望你不要骗孤。你陪孤十余年了,孤知晓你的不易与苦楚,自然也怜惜你的付出与隐忍,孤敬你,也尊重你,希望你不要将我们之间唯一的联系断送了。”
“是……”
来不及了,一切都来不及了。
郑良虽是点头回应,可当她踏出要害伏越的这一步时,便知无回头路了。
驻月在承德殿的屋内醒来,见周边无一人守着,嬴政也不在,她躺在床上缓了许久,才想起来自己方才杀人了!
如井喷般的血浆喷洒在地,叫人作呕,虽说这会儿已经换了身干净的衣裳,可驻月仍觉得四周有一股血腥味飘散着。
她恍惚起身,只觉得身子乏累,这屋内的摆设倒是简单,除了桌案柜中摞着些许竹简外,似无其他。
嬴政虽是一国之君,可行事主张简单朴素,屋内也未有奢华之物,倒是这墙上挂了把十分精美的宝剑,引起了她的注意。
隐隐似乎听嬴政介绍过,这是秦先祖留下的传家之宝,秦先祖养马出身,一直不忘当年艰难,也教导历代秦王英勇无畏,敢争敢夺!
驻月知晓这把宝剑对秦国的意义,也不敢乱摸,只是盯着瞧了片刻,又见这面墙旁边的书架上放了不少古籍。
大抵是方才经历了生死时刻,这会儿驻月只想静一静,她随意拿了卷正要看,发现架子旁放了个莲花香炉,感觉甚是突兀。
在书卷旁放香炉,不怕突然倒了点燃书籍吗?
驻月瞧了眼,又突然觉得这间屋子格局似乎有些奇怪。
这面墙十分空旷,只挂了把剑,但其他几面墙要不置了架子,要不用屏风装饰,只有此处,透着几分怪异。
她的手抚过墙面,而墙的另一头,赵协的心已经提到了嗓子眼!
他清楚地感受到了屋外有人,而且不是嬴政,他能听到轻唤的脚步声在来回踱步,指尖划过墙面传来的沙沙声响。
难不成今天这个惊世秘密就要曝光了?!
这给赵协打了个措手不及,正团团转寻着合理的借口呢!
“为什么要放个香炉?”
嬴政似乎从来也没燃过香啊。
驻月伸手刚要触碰,嬴政来的恰好来了!
“伏越!”
那莫名其妙提高的嗓门吓了驻月一跳,回头就瞧见嬴政一脸错愕地望着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