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姑娘再度御剑南下,天地有剑光,赶赴倒悬山。
取出一张看了不知多少遍的堪舆图,少女再度看了看后,脸上笑意盈盈。
甚至于,在距离还有五六万里远近之时,阮秀伸出手掌,轻轻抹过双眼。
灵动的眸子变作金色,哪怕距离如此之远,阮秀也看见了那座倒悬山岳。
少女很是开心,御剑途中,突然扬起拳头,高喊一声,“倒悬山,我阮秀来了!”
走了这么远,终于要到了。
青衣少女极为开心,自顾自大笑起来,笑的……很是匪夷所思。
以至于,笑的连御剑都有些不稳了,花枝乱颤的,前衫饱满处,颠来晃去,好像在诉说不满。
然后小姑娘就把自己笑的哭了出来。
原来一百多万里,是这么辛苦。
原来真正的江湖,那种侠义之士、肝胆之风,是如此的稀少。
少女走了百万里,打了好几次架,杀了好几波歹人。
没遇到一位可以成为好友的人。
一共四拨仙家修士,境界最低洞府,最高玉璞。
两拨人觊觎她的美色,只是路过匆匆一瞥,就能口出浪荡之言,专挑女子的羞处去说。
然后这两拨人,就都死了,被少女手腕上的一条小火龙烧成了灰。
一拨不仅贪图她的美色,还扬言要抢夺她的一身法宝。
然后也死了,被老爹的风雷双剑,一剑斩首十余人。
最后一拨修士,人数不多,只有一人,但是境界最高,玉璞境瓶颈。
也是前不久碰上的。
此人什么话也没说,但好像什么都说了,一名玉璞境,居然干偷袭之事。
阮秀本身境界不高,哪怕能越境伐上,可对敌上五境,也是生死一线。
神灵转世,哪怕是至高之一,境界也得一步步来,碰上大修士,也会死。
只是不像凡人,亦或是其他仙家一般,容易被人斩杀魂魄,彻底神魂俱灭。
神灵不灭,死后依旧会有转世。
老爹的风雷双剑,厉害是厉害,但阮秀到底是境界不高,难以对敌玉璞境,毕竟老爹也只是十一境修士。
最后是一缕春风,携带她瞬息远去十几万里。
也就是齐先生的这缕春风,阮秀的南下之行,提前了许多天。
青衣少女用衣袖抹了抹脸,降低速度之后,取出一大包糕点,开始胡吃海喝。
虽然这一路很辛苦,虽然这一路碰到的都是蝇营狗苟。
但是呢,老龙城的芝麻团子,好吃的紧嘞。
离开之前,那个老龙城的小丫头,拜托了秀秀姐姐一件事。
让秀秀姐姐,等见了她老爷之后,就帮她带一句话。
那个不识字的她,已经认识好多个字了,为此,小丫头还写了一封信给自己老爷,托阮秀带给他。
小丫头还说,她天天都会去数铺子门口的那窝蚂蚁,已经能数到五千之数了。
但是只能数到这了,因为那窝蚂蚁搬了家。
她找了好久,甚至走了好几条街,就是没找到蚂蚁的新家在哪。
好像就只是自己睡了一觉的功夫,或者是在学塾里念了一天的书,那窝蚂蚁就走了,再也没回来。
就跟老爷一样。
小丫头的胆子变得可大可大了,以往只敢拐两条街去李家铺子买肉包子,现在她都快把老龙城走遍了。
老爷传给她的剑气十八停,她都走到第十二停了。
一轮明月当空。
天上有月,海里有月,少女居中,美人美人,恰似第三轮明月。
少女吃着糕点,想起在老龙城待的那两日,远游路上,那是她最开心的时候。
这样一想,江湖也就还好。
阮秀忽然想起一事,是那个烂人当初跟她说过的一句话。
很有味道的一句话。
于是,少女咧嘴一笑,腮帮鼓鼓,望着空无一人的蔚蓝海面,大喊一声。
“小宁,江湖没什么好的,也就我阮秀还行!”
……
长剑远游天地,数千里近在咫尺,剑光一闪,横悬身前。
宁远脸色黑的吓人,御剑直去天幕处,一路北上。
一身剑气丝毫不掩饰,所过之处,天幕云海被撕裂,久久不曾归拢。
宁远不是什么阴阳家修士,推衍掐算一道,他也不会,但算出谁对阮秀动的手,还是很简单的。
一名十四境毫不掩饰,气息震动天上地下,岂会不被人察觉?
南海一处,一位老人立即警觉,望着那道恢宏剑光,老眼一瞪,没打算追。
反正追了也追不上,既然都追不上,更加不可能打得过。
老人管辖南海天幕,也不能坐视不管,于是运转一门罕见神通,隔着近二十万里,朝那人开口。
“可是剑气长城的刑官大人?”
倒悬山发生的事,已经过去多日,这位圣人当然也知晓,能在此地有这种实力的,估计只有这个新任刑官了。
宁远扭过头,瞥了他一眼,没有回话。
意思不言而喻,没功夫搭理你。
老人摸了摸下巴处,继续盘坐云海,该修道修道,该读书读书,少管这些烂屁眼的事。
倒不是说这位儒家圣人空有其名,坐镇此地,碰上厉害的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原因很简单,早在一个月前,小夫子就跟他说过一事,关于这位十四境的年轻人。
他在浩然天下,只要不是干什么伤天害理之事,儒家一脉圣人,不得阻拦。
那还操什么心。
……
山上仙家,门下弟子在外被人欺负,会是什么光景?
一般只分两种。
胆子小,实力弱的,估计不仅不会找上门去,还会带上礼品登门赔罪。
胆子大,实力又强的,肯定是一剑一拳打上门,该讲理的讲理,讲完了,要么杀人,要么拆人祖师堂。
浩然天下的山上,宗门之间,被人灭门很正常,毕竟实力差距太大,没什么可说的。
但是拆祖师堂就不一样了,被视为山上最大的耻辱。
祖师都保不住,找棵歪脖子树吊死算了。
但宁远的找上门,又不太一样。
桐叶洲,桐叶宗。
大夜弥天,有人从天幕处轰然砸下。
整座桐叶宗,方圆一千二百里,如地牛翻身,四分五裂。
一宗之内,大小总计三十六峰,全数破碎倒塌。
来人站在一宗武道广场之上,面向那座恢宏气派的宗门大殿,并拢双指,横抹一线。
于是,这大殿的上半部分,就被他一剑削去。
里头的十几位宗门高层人物,甚至都还没反应过来,到底发生了何事。
好像就只是照例开了个宗门会议,喝了口茶的功夫,宗门就地动山摇,然后抬起头,屋顶都没了。
岂止是屋顶没了,家都没了。
然后大殿内,十几名修为不低的宗门长老,甚至是玉璞境的宗主,都惊骇的发现,自己连动动手指头都做不了。
一名年轻人施施然走入大殿,施施然踏上台阶,又是施施然,一巴掌给自家宗主扇到了地上。
那人自顾自坐上了宗主之位,环视四周,语气不紧不慢。
“好了,咱们可以开始议事了。”
剑光已至桐叶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