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一众止步停行,古今仰头看去,见面前两丈余高的洞门并非想象中的粗鄙,反而门庭堂正,藤盘蜒绕、巧夺天工。
再细看却发现乃是天造地改,不禁感慨自然鬼斧神工。
山猫向昂首挺立的两头卷毛灵狮通告一声,而后头也不回径自向内走去。
洞径通廊里外不足十丈,抵至尽头后豁然开朗,呈现一间十几丈方圆穹室,似是依釜而掏。
行至堂中,发现四角分别盘踞四大猛兽,各个面目狰狞,孔武有力。
古今暗自赞叹一声,不愧是兽王,光是这几只凶手的卖相便足以秒杀芜荒国众多高手。
四下壁龛尽是森森颅骨装点,俨然有序,细看之下发现其中不乏人类白颅。
加之室内阑珊光景,却营造个诡异气氛。
回神上视,见殿台铺设的丈五玉榻。
说是玉榻,实则乃一块顶面平整如镜的庞然玉石。
扩瞳细看,其上背身侧卧着一头绒兽,只是难以看不清其真切模样。
直到山猫故壮音调参拜道:“参见狰王!”。那灵兽方才慵懒的应了一声,微微侧首却未后顾。
正当山猫与几兽目目相觑几欲再开口时,那兽王忽似鸿毛剐鼻般,鼻尖微傗,觉察有异样,当即翻身。
待看清被捆缚的可人儿,先愣了一息,随即霎时间发出愉悦的高亢嘶吼。
古今虽不懂兽语,却不难猜此时其必定是心花怒放。
兽王目不转睛盯着面前的珍馐饵食,敷衍地对山猫“磕磕”低吟几声。
山猫闻声当即恭敬道:“是,狰王真乃好眼力,此人正是修士,虽念道修为不高,但其体修却已达二阶,故而肉质劲道,乃是一道滋补佳品!”。
那狰王听闻山猫所言后复打量一番古今,方才点头示意,似是赞誉山猫功不可没。
随即又低啸几声,山猫听闻后便又将古今的来龙去脉道的清楚,狰兽听得津津有味,却并不知晓此乃其早已串通一气的说辞。
狰兽听后眼露精光,舔舐一番猩红的舌头,血口生津,连连吞咽,示意山猫将古今速呈过去。
待靠近此兽,古今方才看个真切,其却乃不折不扣的狰兽,身形似豹,黄底暗纹,头生一角长于顶窍,自成五尾,恰如竹笤,与古今在图鉴之上所见的狰兽略有区别,却不尽雷同。
山猫示以古今眼色,而后将缓缓呈上,古今则配合的佯装挣扎。
此番情景直教狰兽愈发欣喜,饿虎扑食般将古今用兽爪按于颔下。
狠嗅肉香,其涎水早已滴溜溜悬挂血盆大口二尺有余,伸长腥恶舌头便往古今白皙的脸上舔去,古今但觉一股血腥之气直冲鼻头,不禁挣扎愈烈。
狰兽则将其牢牢摁于爪下,不教有动弹丝毫,
恰值狰兽血口大开,利牙犬齿将划破古今脖颈之时。
“狰王且慢!”。
狰兽此时食指大动,被山猫莫名烦扰,不禁龇牙努目,转首威吓一声。
山猫佯作姿态,故装神秘道:“狰王,关于此人,还有一件怪事须禀报于您”。
狰兽虽已饥渴难耐,但听闻有异,却也只得点头示意山猫继续。
山猫当即不再遮掩,抱礼道:“话说当日捕获此人时,臣下贪功心切,不免有些掉以轻心,故而略遭创伤,致使污血亵渎了美肉”。
言至此处,山猫瞬间面露悔愧。
狰兽此时却怒恼难扼,心念原是如此微不足道的琐事,便再度张口。
“可怎料想,当此人的肌肤沾染臣下秽血后竟乍现异象,霎时间散发潮红,并伴有异香,直教人难以自制,如若不是手下众人协力将我阻拦,我便已越俎代庖,将此人分食,故而臣下觉此人肉体应不比寻常,随即对此人进行威逼劝诱,终才了解缘由,原来此人正是万中无一丹奴体质,生而餐丹饮酿,九散一合,无怪能为灵药仙草舍身犯险来此,还望狰王亲断”。
随着滚珠倒豆般言毕,狰兽先是一怔,而后狐疑地紧盯山猫,山猫此时亦坚定决然,与之正面毫不避讳。
便在古今与山猫二人皆是惴惴不安强作镇定,以为狰兽看出端倪之时,却见狰兽先是一虑,而后便在瞪圆的四目期待中将自己的爪子轻轻划开一道小口。
几滴殷红鲜血滴滴流落于古今脸庞。
古今则伺血液刚与肉身接触的瞬间,当即开启修罗体,霎时浑身笼罩淡淡赤雾,肉身也当即散发出一道异香,直教狰兽欲罢不能,方才愈发相信山猫所言。
古今与山猫此时已禁不住暗自窃喜,庆幸狰兽并未辨出此香味乃是龙涎香草与多种熏香混合制成。
狰兽只觉口鼻充斥异香,心中仅剩的疑虑顿时烟消云散。
此前虽知山猫存有异心,也对其有所提防,故而安插狈兽以作耳目,可未料想到此次山猫竟句句属实,一时其猜不出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然而狰兽此时早已被欲壑占据,并未细致分析,只觉清香四溢,张牙舞爪便要分食古今。
此时的古今则竭力挣脱,手口并用,猛地抬头,对其爪臂奋力撕咬。
狰兽此时非但不怒,反是愈发愉悦,此番垂死挣扎愈发刺激它的食欲。
正当狰兽血口袭来瞬间,古今已然将岩蟒皮索松绑。
一手迅速单演开枢掌与七重劲,另一手运摩诃二掌断水逆,双臂摆脱身下,直朝狰兽胸腹袭去。
狰兽将此举俱收眼底,却只是托大未避,只是令其万般未料到的是,当此番武学真切着肉时又是另一番滋味。
狰兽被突如其来的痛苦惊醒,吃痛难忍,当即一跃而起远避三丈,痛苦伏身,口角溢血。
它如何也未料到,自己竟会被蝼蚁所伤,不免恼羞成怒,只此刻内腑倒转破碎,绞痛难以。
其低啸警唬,目似罗刹般恶视着古今。
此时的古今已轻盈起身,略整衣冠,微微痴笑道:“未想到竟轻而易举!”
狰兽见此情景,忽才恍然大悟,而后怒目看向山猫,却见其果是一脸奸笑。
口中啧啧念叨:“狰狞,未想到你亦有今日罢?两年前,虎王救你于生死之际,而你却恩将仇报,好生算计,如今尝到报应不爽了罢!”
狰兽腹中绞痛,呦呦低吟,似是唾弃此等卑鄙勾当。
山猫听闻后却不以为然道:“不错!我便是不惜与人类合谋,亦要将你斩杀,此番正是我二人合演的一出戏,想必你此番已肺腑翻涌罢,此人虽是少年,境界亦不高,但我此前与之交手数合,深知其武学之威,你虽肉身强横,但却也难逃我灵兽一族的软肋,所谓肉身易练,内腑难修”。
不知是山猫的嘲讽之功,亦或是腑脏内伤之苦,狰兽鲜血连喷,正待凝神恢复,却听山猫继续说道:“我便好人做到底,再提醒你一句,你莫以为其方才那番撕咬只是其单纯的垂死挣扎么?你且看看你划开的那道伤口罢!”。
狰兽听闻,当即顾不得腹中浪涌,检查自己的伤口,只见前刻自己划开的那道伤口已腐肉糟糟,流淌的鲜血亦掺杂淤黑。不禁惊疑不定索向二者。
山猫至此方才酣畅大笑道:“既然你已死到临头,我便告诉你,你伤口所中之毒乃为腐坏散,便是由此少年以腐坏花所制!”。
狰兽闻言顿时脸色大变,它虽是不知腐坏散究竟为何物,但腐坏花之名其却听闻甚多。
腐坏花粉乃花中奇物,与面粉一般无二,即便误吞也无大碍,囫囵入口便也原样排溺,不予吸收,可倘若一遇伤处便瞬间化入,即便是掉皮蹭肉的小血口,亦会腐化坏烂,蔓延遍身,直至全身败腐而死,除非当机立断将伤处切除。
狰兽心念至此顿时毛发倒竖。
这一人一兽,当真是好算计,本是自己最不在意之处,却未想皆隐匿杀招。
先是未将古今的武学放在眼里,故未发动肉身之力抵御,不料阴沟翻船遭遇重创,再是出于兽类本能戏谑玩弄猎物,竟又被其口含腐坏散施毒。心中屈辱难当,当即一声吼令。
随着狰兽的令下,傲立四周的守卫皆掩杀而来以作护持,堂内立刻杀声骤起,战于一团。
山猫则面露邪笑对古今施以眼色,朝狰兽扑将过去,就欲一击斩杀。
正当得手之际,却见那狰兽喷出一口精血,而后扬首巨吼。
当即便见其肉身之上渐渐隐现一条诡异纹络,古今此时看得真切,这与山猫所具那半条极像,只是狰兽的乃是更为完整,此正是山猫口中所言的肉身符文,即体纹。
那首条体纹完全浮现后并未停止,二是自其肉身之上接连出现第二条,第三条,终是停在第四条后再无出现。
见此气势,古今一众皆以为狰兽要鱼死网破,拼死一搏,却并未有太多顾虑,然而接之而来的一幕却教一众骇然魂飞。
当狰兽体纹尽现之后,便见其吐出的精血如有灵之物一般浮于半空,变幻之间忽而自燃化为淡淡血雾。
“咻!”
随即见其血口大张,倏然一吸。
但见精血尽数被吞之后,其浑身的毛发竟逐渐枯槁白化,不多时便已通体雪白,乍眼望去更显灵兽风采。
正待一众惊叹不已时,竟见那白中竟再度生出赤色,渐生光泽,伴随毛发颜色之变,其散发的气势亦再度雄浑,再看其爪上伤口竟停止了腐坏,并以肉眼可见速度迅速复原,直至完好如初。
一众此时俱震惊愕口:“这……”。
心中纵有波澜起伏,不待几息,其已如重生涅盘一般生龙活虎,舒畅地长啸经久。
山猫低声译于古今,古今方才知晓其所言之意。
“下三滥的手段,也学他人行刺,想必你等为此煞费了不少苦心吧,只可惜我狰兽一族本就天赋还魂之术,想必你等孤陋寡闻,并不曾听闻罢,既然将死,便于你等开开眼,虽然我并未将此术熟稔,但要涅盘重生却也不难”。
狰兽此时嚣张至极,咬牙切齿似是要将众人生擒活剥一般。
“所谓还魂之术,只需将自身九成精血尽数吐出,以秘术化生幻烧,而后炼气吸收,便会洗刷周身一切负面,只可惜我族之中除一二人以外,其余人等一生仅可施展一次,毕竟精血之贵难以想象……”。
听至此处,古今与山猫俱是呆若木鸡:“狰兽一族怎会有如此逆天之术!”
正当二人急思破局之法时,狰兽却是狞笑着率先扑杀而来,古今与山猫以二敌一,却只能被动防御,怎奈修为相去甚远,接不过十招便被打飞出去。
古今只觉浑身筋骨霎时麻木,山猫亦如此,甚至不及古今。
而不待二人喘息,狰兽已再至面前,将山猫与古今一手捏一个,提将起来,生生掕离地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