防风意映自认为自己的洞察力是相当敏锐的。
毕竟,当初能以外人身份获取涂山太夫人的信任全权打理涂山事务,以及如今将手底下商会打理的井井有条,她从未怀疑过自己的判断。
直至今日,当她亲眼见到自家二哥动用极其强大的灵力,以及他施展灵力后,暴露出明显是妖兽本体的幻影,她只觉脑中一空,好半天回不过神来。
她和二哥虽是亲兄妹,但先前其实算不上多亲近。
稍小些的时候,她是作为防风氏重点培养的各方面出类拔萃的名门闺秀,而她的二哥,只不过是不被重视好赌成性的纨绔庶子。
那时候,她是极不待见这位名声低劣的哥哥的,除了偶尔见面礼节性的问好,几乎没有任何别的交流。
甚至可以说,就算这位哥哥消失个几十年,家里人也只会觉得,他定然又是去什么地方醉生梦死了。
后来,她这位不被重视的二哥,竟然携数千冰晶还家,不仅是她,整个家族都对他刮目相看了不少。
而之后的几年,他倒是收敛了心思,一心侍奉在病重的生母面前,那至孝至德的品行,的确让她改观了不少。
但在生母过世之后,他似乎又回到了最开始那浪荡不羁的样子。
她从别的世家子弟口中听到最多的,便是他这位二哥最近又在哪个歌舞坊寻香买醉了。
除了偶尔一起执行父亲的任务,她和二哥见面的机会也不多。
甚至如今和二哥关系亲近了不少,也多是因为云祈的原因。
防风意映在这一瞬间,将过往和自家二哥的事情在脑中快速过了一遍,竟是都没有发现过多的异常。
唯一让她起了疑惑的点,怕是仅有在皓翎游船遭鲨群袭击时,意外发现二哥的箭术和灵力似乎高强了不少。
但就连这一点,也被她很快忽略了。
毕竟,她也从未关注过他修炼的情况,了解的不全面再正常不过。
她现在心里乱得很。
如果二哥是假的,他是什么时候冒名顶替了?
最开始和云祈在一起的,是自己真正的二哥,还是后来的那个冒牌货?
可当她看见云祈对他暴露的异样完全不在意,而且情意分毫未减时,她心中已经有了答案。
防风邶听到防风意映的质问,脸上并未有过多的情绪,在细致的替云祈上了伤药后,才站起身看向了她,
他声音很淡,很直接的就道出了真相,
“没错,我并不是你真正的二哥。”
虽然已经有了答案,防风意映还是身子一晃,震惊得难以接受。
“意映,我们并非要故意瞒着你。”
云祈看着她身形有些不稳,连忙站起身扶住了她。
“所以,你早就知道他并非我真正的二哥?”防风意映先看了一眼云祈,又连声质问着防风邶,
你到底是谁?我真正的二哥在何处?”
防风邶也没有隐瞒,“我是相柳。你二哥防风邶,早就在四百多年前,死在了极北之地。”
“相柳?辰荣军的军师,那个性情暴戾的九头妖?”
防风意映闻言,眸光一厉,抬手就幻出一把匕首抵在了他面前,
“你在我防风氏隐藏多年,到底有什么目的?”
云祈见状,连忙握住她的手,“意映,你冷静些!”
“阿祈,此事是我防风氏内部之事,我必须要向这位军师大人问个明白。”
“我只是答应了防风邶,要替他好好照顾他的母亲。”
防风邶说完,眉眼淡淡,“至于其他,我只不过借着他的身份做自己,除此之外,别无他意。”
对于防风邶身份一事,防风意映虽然震惊,但听完他所说,她意外的发现心里并没有过多恶意的情绪。
正如他所说,这几百年来,他随性恣意惯了,家都很少回,更别提利用这个身份对防风家做出什么不利之事了。
虽心里对真正二哥已死之事心里有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但防风意映不得不承认,她并没有太难过的感觉。
对于那真正的二哥,她的记忆过于遥远了。
反而,她后面更多接触的,也相处最多的,是站在眼前的,如今的二哥。
甚至在发现他是妖兽而并非真正的防风邶时,她也只是一心想知道真相。
此刻知道一直以来的哥哥还是他后,她情绪平静下来,倒是有些不知所措了。
防风意映缓缓收回了匕首,却也沉默着未再发一言。
方才生死之际,救下自己的是他。
遇到危险之后,将云祈和自己护在身后的,也是他。
她近些时日,费尽心力的操持着他和云祈婚礼的筹划,真心的为他能觅得良人而高兴。
可以说,她是真正将他当作自己的家人,也是真正将他视为尊敬的兄长的。
可如今,她却意外的发现了他的真实身份。
一个立场复杂,处境复杂,背景复杂的身份。
她该如何自处?又该如何面对他?
“阿祈,你跟我二哥在一起之前,就知道了他的真实身份了吗?”
她看着云祈,缓声开口。
云祈点了点头,“我一直知道他是谁。”
“那你......”
防风意映犹豫了片刻,欲言又止。
“我知道你想问什么,但我既然认定了他,所有该考虑的,我都已经想清楚。”
云祈看了看防风邶,又带着意映先坐了下来,
“意映,我知道你一时之间对你二哥的事难以置信,但他为人如何,我是再清楚不过,他对你绝无恶意,也无心插手防风家的事,你尽可放心。”
良久,防风意映悠悠的叹了一口气,
“如今我终于知道,当初遇到鲨妖王袭击,我们是如何脱困的。”
“以及,为何相柳会被轻易说服,愿意和你合作海珠开采一事了。”
其实,一切都有迹可循,但她万万没想到,堂堂海底妖王,竟是自己身边的亲哥哥。
“小姐,你没事吧!我回来了!家主和大公子也回来了!”
这时,外头喧昼的声音打断了意映的思绪,她这才站起了身。
“意映,相柳的事.....”
防风邶没说什么,云祈试探性的扯了扯意映的衣袖。
“阿祈在说什么呢?”防风意映稍稍理了理乱发,
“这里只有我二哥,和我未来的二嫂,我可不认识什么相柳。”
“走吧,父亲和大哥回来了,我们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