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只是一闪而逝的灯光,但足够让顾展弘看清流浪汉的脸。
他左侧眼睛是一个大肿块,鼻子没有了,只剩下两个黑色的孔洞,整张脸上布满了嶙峋崎岖的疤,像是溶洞里的钟乳石。
顾展弘被吓了一跳后冷静下来,关心道:“不好意思,我没有恶意……要不,我送你去医院?”
流浪汉摇摇头,抓过钱后退两步走了。
他走的时候左摇右摆,像是从下水道口窥视光明世界的老鼠。
顾展弘走向办公楼的同时告诫自己:“收起同情心!”
然而,他走了两步之后,又猛地停住脚步掏出手机,长叹一声开始打电话:“喂!救助中心么?我遇到一名残疾流浪汉……”
……
4月12日一早,熟睡中的祝昭昭再次被段枭叫醒。
段枭强压兴奋地说道:“找到陈奎了!”
祝昭昭:?!
她瞬间精神,仅用了不到五分钟便洗漱完毕,拉着段枭跑向停车位:“怎么找到的?”
“说来也巧,昨天救助站救助了一名残疾流浪汉,录入指纹时信息库提示匹配成功,自动给市局发送了消息和定位,市局便派人连夜将其抓了回去。”
“可惜陈奎的精神好像出了问题,智力也严重退化。”
祝昭昭沉思片刻,“我们先见一见他,然后去‘四相’里寻找答案。”
很快,他们便在市局见到了陈奎,他现在的外貌与他家中照片上的外貌可谓是天差地别,难怪一直没有被人找到。
一名警员拿着一沓资料交给祝昭昭,“根据警方的排查,陈奎在变成这幅模样之后一直没有离开过平津市,一直流浪生活。”
“在他流浪期间,政府没有派人救助过么?”祝昭昭疑惑地问。
警员摇头,“之前也有人给政府打过电话,但是救助站的人过去后便找不到人,应该是自己跑了。”
祝昭昭点了一下头,“他右手虎口处有雏菊纹身么?”
警员摇摇头,“只有烫伤疤。但是指纹已经匹配上了,他的身份肯定错不了。”
祝昭昭又问:“什么时候做伤痕鉴定?”
“最快得下午了,陈奎的精神状态极度不稳,具有强烈的攻击性,折腾一晚上,今早才消停下来。”
祝昭昭顺着单向玻璃望向手脚被铐在椅子上的陈奎,犹豫了一下,终是没有推开门。
正巧段枭也给张志刚打完电话回来,“张志刚说原理那边也还是不松口,找了他的叔叔婶婶过来也不行,若是再找不到关键性证据,24小时之内我们必须放人。”
祝昭昭看了眼手机上的时间,声音平静地问段枭:“如果我们放了他,你觉得他会做什么?”
段枭回想起原理昨日的决绝,肯定地答道:“自杀,他会自杀。”
“张志刚搜查了原理家,非常简洁,灶台从未开过火,囤积了大量的压缩饼干和各种营养补充药剂。”
“银行流水也只有给他叔婶家的转账记录,其余的几乎全是公费支出,可以在公司查到报账信息。”
“他活得……”段枭停顿了一下,“好像是不得不活着。”
祝昭昭思考了一下,“原理的堂弟呢?联系他去看望原理了么?”
段枭摇头,“原理的叔婶不让,说对方正在高三,眼看着要高考了,正是关键时期,不想让他知道。”
祝昭昭愣了一下,总觉得不太对劲儿,“原理叔婶家的银行流水和支出都查过么?”
“刚申请了,我一会儿亲自去查。”
“好,我们兵分两路,我亲自去审原理。”
两人商量好后,段枭特意将祝昭昭先送回滨海分局,他刚要离开,又恰好遇见张志刚,简直像是网游中的定点npc。
张志刚笑着问:“段队,你要去哪啊?”
“银行,查一下原理叔婶家的银行流水。”
张志刚闻言,一屁股坐进车内,“英雄所见略同!一起一起!”
路上,他打量着车内,一脸八卦地问道:“你和祝专家,在一块儿了?”
段枭五官扭曲,直接呵斥:“别瞎说!我们就是同事。”
“那你们每天形影不离?”张志刚感到无趣地靠回座椅上,“市局和滨海分局都传遍了。”
段枭神色不虞,“宁安市那边新出个模拟拳击系统,她是测试员,我是实验体,所以我们才一直在一块儿,下次别人再说你帮我解释一下。”
张志刚“哦”了一声,又疑惑地问:“模拟拳击系统?我之前怎么没听过啊?”
段枭心里说:‘因为是刚编的,你当然没听过!’嘴上却打着哈哈:“因为还在测试阶段,还不知道成不成呢。”
张志刚见他说的有鼻子有眼,暂且信以为真。
说话间,两人便到了银行,很快便查到了原理叔婶的银行流水。
段枭看了两眼,忽然问道:“原理那个堂弟,满十八了吗?”
张志刚也在翻着流水记录,闻言头也不抬地回答:“满了,今年十九。”
“十九才高三?”
“听说初二暑假和同学出去爬山摔断腿了,挺严重的,所以就休学了一年。”
段枭若有所思地应了一声,手伸到张志刚面前,“你查这个堂弟的银行开户信息了吗?”
他看着张志刚迷茫的眼神,就知道他落下了,当即让张志刚再去查一遍。
分局的同志很快便帮忙查到了原理堂弟的银行开户信息,一共有三家银行,一户是四大行,转账备注是学费、学杂费。
一户是本地银行,从去年开始,每月1号定期汇入七千,备注是生活费。
最后一户是农信银行,看流水主要是网银支出。
段枭拿着两份流水来回对比,“原理叔婶每个月工资加起来才两万多,孩子的生活费七千?”
张志刚摇头、叹气加摆手,“你不知道,现在养个孩子不便宜!而且我看他堂弟上的是市一中,这是平津市有名的重点中学,不仅学费贵,生活费也高,好多有钱人家的孩子都在这儿上学,这个年纪的孩子也容易攀比。”
“容易攀比也不是一定攀比。”段枭又仔细看了看银行流水单,一屁股坐了回去,“为什么都是现金存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