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黎光离开前，好像没说很多话。
又好像什么都说了。
明明刚刚还气得不行的米馨玥，又一次沉默了。
谢瑶搓了搓手，挠了挠脑后的头发，才主动解释：
“我几个月前，不是出了车祸嘛。那次是段黎光送我去医院的，我醒来的时候，看到的第一个人也是他。那会儿他应该是需要一个结婚对象，恰好觉得我合适，就忽悠我说我们是情侣，就……就算是协议结婚了吧。”
“什么是协议结婚？什么协议？是约束他的还是约束你的？”
米馨玥迅速捕捉到关键信息，致命三连问，问得谢瑶都愣住了。
“应……应该是约束我们两个的吧？”她陷入沉思，“就是隐婚不告诉任何人之类的约定，没有书面协议，全是口头约定。”
所以，几乎毫无约束力，能不能执行全凭她和段黎光的良心。
米馨玥大概也没想到是这个答案，缓了一下才说：
“继续。”
谢瑶只能乖乖把这段时间发生的事，都和米馨玥交代了个彻彻底底。
不仅有她和段黎光的婚姻关系部分，还有一些段黎光的为人处世，包括家里谁做饭谁管事，都被问了个清楚。
最后，她才慢悠悠点头，得出结论：
“行，这门婚事，我准了。”
“哎，谢谢太后娘娘恩准！”
谢瑶双手举过头顶，做感恩戴德状。
米馨玥哼笑一声，才说：
“刚才他走之前说的话，说明他还算了解你，对你也还算是上点心。长相不错，家底不错，性格还行……整体看起来，算配得上你。比陆子桑那种垃圾堆集合体似的渣男，好多了。啧啧啧，瑶瑶，不得不说，你眼光不行，但运气不错。这样，都能被你捡到。”
“什么叫捡到？！”
谢瑶不服地反问。
米馨玥冷哼得更大声，没好气儿地说：
“不捡到他，恐怕你还得卯着劲儿去找陆子桑呢！你说说你，当初这个狗男人，不就因为他是陆阳羽的亲弟弟，还帮过你几次，你值得这么上心不？过去你万草丛中过，片叶不沾身的精神去哪儿了？陆阳羽你都放得下，区区一个陆子桑你放不下？”
每次说到陆子桑，米馨玥都格外生气。
听着她大喘气的声音，谢瑶心虚地搓了搓手，追问：
“所以，我究竟是怎么爱上陆子桑的啊？这件事，我一直挺好奇的。”
米馨玥淡淡扫了她一眼，才开始讲原因——
在米馨玥的视角里，谢瑶大学时期，有个神秘的男朋友。
她和那个男朋友谈了两年之久，而且很重视，藏着掖着不让人知道。
米馨玥当时还以为谢瑶认真了，打趣过她，想看看能被她看上的男人是什么样。
但是没想到中间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她和那个神秘的男朋友闹得非常不愉快。
米馨玥每次见到他们，都是他们闹得场面非常难看的时候。
后来，很快谢瑶就爱上了陆阳羽。
“……陆阳羽确实不错，咱们学校的校草，还是高材生，追他的小师妹排队能排到法国。”米馨玥靠坐在病床上，说起这件事来还满是感慨，“我看你和他打得火热，已经把你那个神秘的小男朋友忘光了，就不想再提他惹你伤心。但是我实在没想到，陆家的人竟然那么狗！就因为京市那些谢家散播出来的流言蜚语，就认为你配不上陆阳羽，非要拆散你们！我跟你说，那段时间，你天天哭，比你和你那个神秘小男朋友分手的时候哭得还伤心呢！要不是我爸那个负心汉拦着，我肯定要冲到陆家闹一场不可！陆家那些……”
病房外，段黎光靠在门边的墙上。
米馨玥中气十足的声音，即使隔着那么厚的门板，依然清晰传到了走廊上。
男人低垂着头，额前细碎的头发挡住了他眼底全部的心思。
修长的睫毛，在眼底投下一片阴影。
“啪嗒。”
清脆的打火机声音响起，他熟练地点燃一支香烟，夹在指尖。
袅袅烟雾升腾起，他叼在烟嘴深吸一口气后，凌厉的视线变得模糊且悠远……
……
六年前。
段黎光坐在宿舍的桌子上，手里电脑屏幕上显示的，是艺术系大一的英语和哲学课考试重点。
他严肃认真地在手边笔记本上写满了笔记。
整个宿舍，只剩下他一个人。
出门和女朋友约会回来的室友看到，不由嘲讽：
“黎光，你那个富婆女朋友，不是已经移情别恋和你分手了吗？最近她在学校都公开那样嘲讽侮辱你了，你还给她划重点啊？咱们能考进兴阳大学的，好歹都算是高材生，不至于为这五斗米折腰成这样吧？”
段黎光划重点的笔一顿，在洁白的纸上留下一道重重的划痕。
“与你无关。”他沉声说。
这个室友这两年，每次提到他的“又漂亮又有钱的富婆女朋友”时，都会满口酸话。
两个月前从谢瑶和他闹别扭开始，这人就开始不停地讽刺挖苦，嘲笑段黎光异想天开攀高枝，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他不屑和这种人说话，但……
谢瑶最近的行为，确实过火。
段黎光握着整理好的考纲重点，深吸一口气后，决定和她好好聊聊。
谢瑶家里有钱，但是完全没有公主病。
她上学的时候，就只住在学校，不会回谢家给她的那套别墅。
男孩看了眼时间，距离宿舍关门还有四十分钟。
来得及。
他不再犹豫，转身向外走去。
身后，那个红眼病室友还在不停嘲讽：
“黎光啊，人家富婆保养皮肤，都睡得早。你这会儿就算是去跪舔，恐怕也得马屁拍到马腿上，没用啊。啧啧啧……还是这么倔，不听好人言，吃亏在眼前啊！之前就和你说过，又漂亮又有钱的女人，凭什么看上你这种穷学生？你看，非不听，非要谈。现在被甩，闹得贻笑大方……”
他的碎碎念，被段黎光彻底抛在脑后。
段黎光握紧了手里的笔记本，清冷的眼底，布满寒霜。
至少，再试最后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