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莺莺原地蹲下，将头埋在膝盖里，努力缓过头痛头晕，想要呕吐的不适。
    江贺不在身边，她没有可以伸手求助的人，周围也没有能借力的地方，她只能这样。
    只能这样。
    宋祁的声音在她头顶焦急响起：“虞莺莺，你怎么了？你别吓我，我看你脸色不太好……”
    下一刻，她感觉自己的手臂被握住了，宋祁用了点力似乎想扶起她，身体一被扯动，她便忍不住发颤，觉得恶心。
    她不想。
    不想跟他牵扯。
    用最后一丝力气甩开宋祁的手，她脸色苍白的艰难拿出手机，拨通于晴的电话：“晴晴，我在宿舍……宿舍楼下，不舒服，麻烦你来接我……”
    她的声音细弱而无力，甚至带着点哭音，把电话那端的于晴一下给吓到了。
    “马上，马上，我马上来！”于晴立刻响应，而后是椅子被推开摩擦地面的尖锐声音，“嘭”一声砸地上的重响。
    于晴像是在跑，声音断断续续：“莺莺别怕，我就来了！”
    虞莺莺深深喘了口气，眼尾不觉泛起湿润，低低应了声：“嗯。”
    ……
    不知道宋祁什么时候离开的。
    虞莺莺也根本不关心这个人，脑子乱乱的。
    在于晴的搀扶下回到宿舍，喝了一杯温水缓过突然的头晕心悸之后，她面色苍白，无力地趴在书桌上，眼神迷茫。
    她这脆弱的样子，看得于晴心里直打鼓，甚至有点害怕，不敢轻易说话。
    从认识到现在，她第一次见虞莺莺这样子。
    就算是之前“包养”，“卖”的流言闹得最沸沸扬扬的时候，虞莺莺也是一副冷静到冷漠的样子，从没有露出过脆弱的眼神。
    只是整个人温度越来越低，脸上笑容越来越少。
    就像是一颗被放进冰箱冷冻的荔枝，鲜红漂亮的果壳变得黯淡发黑，从里到外都变得越来越冷，越来越硬。
    上学期意外出事失忆后，也许是忘了大学里的不愉快，她感觉大一刚开学时的虞莺莺回来了。
    而自从跟江贺公开恋爱之后，虞莺莺脸上的笑容更是越来越多，越来越明显，一双眼睛总是笑意盈盈，会跟她们说俏皮话了。
    可现在……
    现在这是怎么了？！
    于晴酝酿了好一阵，才担心地走到虞莺莺身边，轻轻搭上她的肩膀，生怕惊扰了她一般轻声问道：“莺莺，你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我看你脸色很不好，像是有心事。”
    虞莺莺眼神聚焦，看向于晴，摇了摇头：“应该没有吧……”
    一副自己也不确定的样子。
    这可不像平时的她。
    于晴更担心了：“不会是你和江贺吵架了吧？就江贺那老婆奴的样子，嘶……他不应该啊？”
    江贺？
    一想到这个名字，虞莺莺就莫名地感觉呼吸发紧，心疼难受……记忆恢复了七七八八，也带来新的、更深的疑惑。
    她是真的不理解，为什么江贺要那么做。
    他的动机是什么？
    她误会过他，还在激动愤怒的情绪之下打过他一个耳光，但她虽然厌恶他却没针对过他，也一直尽量减少跟他之间的碰面。
    如果他不满她的误会，跟她好好说开，她会跟他道歉，也可以让他打回来。
    但他，他为什么要……
    想到这里，虞莺莺更加难受，深深喘息着闭上眼睛，把脑袋埋手臂之中，藏住所有的表情。
    见状，于晴心里一个咯噔。
    这究竟是什么情况？
    不会是真吵架了吧？！
    “莺莺……”于晴迟疑喊道。
    “不是吵架。”好半天，虞莺莺的声音才闷闷传出来，“只是，我有些事情没有想明白，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
    于晴没敢再问什么事。
    再亲密的好朋友，也是需要社交距离的，现在虞莺莺明显自己脑子很乱，很需要静一静，过多的追问只会增加她的负担。
    “你要不去床上躺着？”于晴担心说道，“去床上躺着舒服点，你趴书桌上，我怕你睡着了会摔到地上。”
    “……嗯。”虞莺莺点了点头。
    躺着更适合放空思绪。
    放下蚊帐之后，宿舍的床就会变成一个很安全的小小堡垒，她可以安静在里面发呆，思考，不用担心被打扰。
    然而，她才扶着书桌从椅子上起身，就看到了不请自来的苗琪。
    对上苗琪复杂的视线，她脑海中莫名滑过一个好笑的念头：今天是什么好日子，怎么事情都凑一块儿了？
    “你有什么事？”虞莺莺苍白着脸，主动问苗琪。
    苗琪踩着高跟鞋走到她面前，一脸同情地看着她，开门见山地问道：“虞莺莺，你知道你只是被江贺玩了吗？”
    “具体什么事？”虞莺莺很平静。
    倒是一旁的于晴，惊愕得从椅子上猛地站起，她的椅子再一次“嘭”一声倒地，发出巨大的响声。
    见到两人的反应，苗琪的眼神更加同情：“我刚从王伟那里得知一件事，上学期你被人砸到头之后，留下了后遗症，是失忆了对吧？而你失去的两年记忆，正好是你进入大学之后这两年的。”
    “虽然你瞒了下来，但辅导员知道，王伟是团支书，他也从辅导员那里知道了。”
    “这个没什么，但你知道江贺叫王伟做了什么吗？”
    “他让王伟注册一个微信小号，冒充他给你发信息，扮演男朋友的角色，还说一个月给他一千块劳务费。”
    “你脑子聪明，我说到这个份上，你肯定明白了吧？”
    “江贺，他根本不喜欢你。”
    “他不是在跟你谈恋爱。”
    “他单纯就是趁你失忆逗逗你，玩玩你而已。”
    “你当初打过他一耳光，他那么心高气傲的人，怎么可能错过这个报复你的机会？”
    “笑死，在不用他真身出场的时候，他甚至都懒得敷衍你，直接让王伟代替他跟你聊天，把你当傻子玩。”
    “要是我没猜错，暑假这两个月你们别说见面，肯定连电话都没打过几次吧？”
    “你不觉得自己像个小丑……”
    “喂！！！虞莺莺，你怎么了？！！！我去，你别吓我！！！”
    于晴也惊恐大喊：“莺莺！”
    虞莺莺眼前发黑，身体软软地朝着地上倒去。
    意识归于死寂的黑暗之前，她最后听到的声音是苗琪惊恐的尖叫声，还有于晴带着哭腔的喊声。
    脑子太乱了，太累了。
    她想。
    先睡一会儿吧。
    也许睡一觉起来，一切都会回归原位。
    她醒来就能回归正常的生活。
    正常的生活。
    死水一潭也没有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