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数日前,赵点水刚刚将廖封押送进京,如今刘文昌竟又亲力亲为地押解着人犯抵达京城。这一连串事件引发了皇帝的极度重视与警觉,于是他即刻传召刑部尚书前来问询具体情形。
刑部尚书诚惶诚恐地来到御前,恭敬施礼后,便如实禀报:“陛下啊,自从刘文昌赴任信州至今,时日尚短,然而信州和饶州两地的全体官员竟然已尽数被其拿下!而今,就连歙州的官员们也未能幸免。照此态势发展下去,用不了多久,恐怕全天下的官员都会被他逐一擒拿归案。诚然,惩治腐败、打击犯罪乃当务之急,然并非如他这般无所忌惮地行事。如此作为,已然使得整个官场为之震动不安。微臣恳请陛下,应当令其适可而止,莫再如此激进了。”
实际上,当初皇帝之所以选中刘文昌委以重任,恰恰是期望能够得到这样的结果。毕竟年轻之人往往少些顾虑牵绊,方能放开手脚,雷厉风行地彻底肃清腐败之风。只是未曾料到,若长此以往,朝中众官难免心生惶恐,于国于民而言,未必全然有益。故而,闻得刑部尚书这番言辞之后,皇帝纵然心有不甘,却也深知必须正视当下局势,从而审慎地做出战略调整。
且不论其他因素,单论此次成功捉拿了廖封,并一举捣毁了钱四方那深藏于地下的铸钱坊这一功绩而言,刘文昌确实是功不可没的。若就这样轻易地免去他的官职,显然是不太妥当的做法。然而,如果继续留任他原职,恐怕事情真会如同刑部尚书所担忧的那样,引发一场震动整个官场的轩然大波。
面对如此棘手的状况,该如何妥善安排刘文昌的去向呢?就连皇帝本人都感到十分为难。思来想去,皇帝决定与尚书右仆射史浩共同商议此事。
史浩向皇帝进言道:“陛下,臣认为可以对刘文昌予以褒奖,赏赐给他一些金银财宝等贵重物品,并准许他休假半年。如此一来,既不会有损朝廷的威严和规矩,又能顾全到刘文昌的颜面,同时还能够顺理成章地免除他的职务。”
皇帝听后觉得此计甚妙,便欣然准奏。随即下达旨意,赏赐给刘文昌一百两黄金、十匹精美的锦缎,并批准他回乡休假半年。与此同时,立下功劳的赵点水也得以重新回到宫廷侍卫队,继续履行自己保卫宫廷安全的重要职责。
刘文昌恭恭敬敬地接过圣旨之后,脸上竟然没有丝毫的不满与抱怨之色。对于他来说,这无疑是一个极为难得的可以让自己好好放松一下的好时机。于是乎,他满心欢喜地开始规划起接下来的行程安排来。
首先,刘文昌决定前往振南镖局,去拜访那里的梁青山老神医、掌门白雷生,还有他那亦师亦友的焦向东师傅。当他踏入镖局大门的那一刻,一种熟悉而亲切的感觉瞬间涌上心头。众人见到他的到来,纷纷露出欣喜的笑容,表示热烈欢迎。
刘文昌就这样在镖局里愉快地玩耍了整整一天。其间,白絮飞更是特意在一家豪华酒楼为他精心准备了一场丰盛无比的酒宴。这场酒宴可谓是热闹非凡,镖局内几乎所有的镖师们全都盛装出席,共同参与到这场盛大的宴会之中。大家开怀畅饮,尽情享受着美食美酒带来的快乐,一直狂欢到夜幕深沉方才罢休。
第二天清晨,刘文昌稍作休整便离开了京城,踏上了前往越州之路。此行的目的乃是要去拜见金桃的父母以及万桃红的双亲。一路上,他心中满怀期待,想象着与长辈们相见时的温馨场景。
一路奔波劳顿,刘文昌终于抵达了越州,并顺利地完成了拜望双方父母的任务。紧接着,他又马不停蹄地继续赶路,朝着诸暨进发,因为那里有着他日思夜想的妻子金桃和可爱的儿子睿泽正在翘首以盼着他的归来。
由于此次出行带了足足二十名随从伺候左右,但这些人前呼后拥的架势反倒让刘文昌觉得有些束手束脚,而且他本人向来就不太喜欢乘坐轿子那种慢吞吞的交通工具。因此,经过一番深思熟虑之后,他最终只挑选了两名擅长骑术的随从相伴而行,并分别为他们配备了一匹骏马。至于其他的随从,则统统被放了假,让他们各自回家休息去了。如此一来,刘文昌一行三人轻装上阵,快马加鞭地向着诸暨疾驰而去。
金桃怎么也想不到刘文昌竟会如此突兀地出现在眼前,这突如其来的惊喜让她整个人都愣住了,片刻后才回过神来,满心欢喜溢于言表。而一旁的小睿泽更是像雨后春笋般,明显又长高了不少。只见刘文昌满脸笑意地一把将儿子抱入怀中,那种难以言喻的激动之情仿佛化作了一道暖流,流淌在每一个人的心田。
望着父子俩那开心得合不拢嘴的模样,金桃不禁也跟着会心一笑,随即赶忙吩咐厨子今晚的晚餐得多加几道好菜。毕竟一家人难得团聚一次,自然是要好好庆祝一番才行。
待到饭桌上,刘文昌抑制不住内心的喜悦,迫不及待地向金桃分享着好消息:“夫人呐,这次可真是托了圣上的洪福!圣上特意恩赐了我整整半年的假期呢,咱们可以尽情游玩啦!”听到这话,金桃亦是感慨万千,回应道:“可不是嘛,这些日子我忙里忙外操持着这边的生意,着实感到有些疲惫不堪了。其实啊,我早就有不想继续干下去的念头了,如今正好带着弟弟金龙一起学着打理生意。只待他能够完全独立撑起这片天,我便打算将这一摊子事统统交由他去处理,自己则安下心来专心照顾咱们的宝贝儿子。”
刘文昌闻言微微一笑,宽慰着说道:“夫人啊,你所经营的生意规模实在过于庞大,寻常之人确实难以胜任。既然如今已有脱身之法,那自是最好不过。钱财这东西生不带来死不带去,要那么多又有何用?虽说我的俸禄算不上丰厚,但好歹也是正四品官员的待遇,维持咱一家子的生计还是绰绰有余的。”金桃笑道:“谁指望你那点俸禄啊!都不够我的零头。单说自己花钱这辈子也是花不完了。”
“万桃红妹妹怎么没有一同前来呢?”就在此时,金桃终于将心中那早已有之的疑问给说了出来。只见刘文昌微微摇头,缓缓开口解释道:“此次我乃是在歙州负责押解罪犯进京之事,而她如今仍身处信州,并不知道我已然开始休假了。不过无妨,明日我便会派遣两名随从前去信州,将她接回此处相聚。”
金桃听闻此言后,不禁轻轻叹了一口气,忧心忡忡地说道:“瞧瞧你,似乎依旧如此轻松自在。可你难道不知晓吗?皇上虽然表面上对你加以褒奖,但实际上却是免除了你原有的职务呀!由此可见,这官场之上的争斗与倾轧,竟也是如同商场一般残酷无情呐。”
然而,刘文昌却只是微微一笑,露出一副毫不在意的模样,回应道:“皇上行事自然有其深意所在,身为臣子的我们又何必妄加揣测呢?只需以一颗平常心坦然应对即可,实在无需自寻烦恼。况且这段时间以来,我的确感到身心俱疲,尤其是当初被那些贼人捉入山寨之时,我甚至一度认为自己怕是再也无法活着回来了。嘿!好在最终我还是命不该绝、福泽深厚,方能逃过一劫。既然如此,许多事情就不必想得过多过深啦。趁着此番机会能够好生歇息一番,未必不是一件好事呢。”
金桃听着丈夫这番豁达之言,脸上忧虑之色稍减,轻点螓首,表示赞同道:“夫君能有如此宽广的胸怀,自然不会被这些琐事所困扰烦忧了。”
用过晚饭后,夜幕悄然降临。刘文昌坐在书房里,点亮油灯,铺开信纸,提起毛笔,思绪如潮水般涌动。他要给王雨生写信,告知对方一些重要的事情。
刘文昌首先告诉王雨生自己已经开始休假了,然后提到将会派专人前往接回万桃红。他深知王雨生为人正直,但还是忍不住告诫道:“雨生啊,官场风云变幻,人心难测,切不可心生贪念。如今我已离开朝堂,你独自在外为官,更是要小心谨慎。”接着,刘文昌又提到了贵溪的那套豪华住宅,劝说道:“如果有可能的话,将其出售掉吧。咱们这些当差之人,衙门通常都会配有官邸居住,住在那里更为省心省力。毕竟外官常常需要调动,拥有固定的住宅反而会成为一种负担。”
刘文昌想起王雨生一路走来的艰辛,不禁感叹道:“你出身平凡,毫无背景可言,能凭借自身努力混到六品之位实属不易。此次或许是一个难得的机遇,你很有可能升任信州知州,从六品升至五品。对于我们这样的外官来说,这基本上就算是仕途的顶峰了。所以,一定要好好珍惜这个机会,好自为之啊!”
写完信后,刘文昌仔细地将信封好。第二天清晨,天刚蒙蒙亮,刘文昌便将这封饱含关切与期望的信交到了两位随从手中,并嘱咐他们务必尽快赶往信州,亲手将信件交给通判王雨生,同时顺道将万桃红接回。
两名随从不敢怠慢,接过信件翻身上马,扬鞭而去。一路上快马加鞭,风尘仆仆,终于在两日后抵达了信州城。进城后,两人直奔府衙,见到了王雨生。随从恭敬地向王雨生行礼,然后双手呈上了刘文昌的信件。
此时的王雨生正满心欢喜地翻阅着吏部下发的委任文书,得知自己正式升任信州知州。正当他沉浸在喜悦之中时,随从送来了刘文昌的来信。他急忙拆开信封,展开信纸认真阅读起来。看着熟悉的字迹和诚恳的话语,王雨生心中感慨万千,往昔与刘文昌共事的点点滴滴涌上心头……
在刘文昌离开信州外出的这段时间里,王雨生对于万桃红可谓是关怀备至、体贴入微。每日的早餐、午餐以及晚餐,王雨生都会邀请万桃红与自家一同享用。不知不觉间,王雨生早已将万桃红视作自家人一般看待,而万桃红心里也清楚,王雨生和刘文昌之间有着极为深厚的情谊。因此,面对王雨生一家的热情款待,她并未表现出丝毫的扭捏与客气。
然而,时光匆匆流逝,如今分别的时刻已然来临。无论是王雨生还是万桃红,心中都充满了万般的无奈与不舍。尽管如此,王雨生还是早早地准备好了一辆马车,并细心地将其装饰一新,以确保万桃红能够舒适地踏上归程。因为他深知刘文昌与万桃红这对恩爱夫妻分隔两地必然饱受相思之苦,所以内心深处虽然有诸多留恋,但最终还是没有出言挽留。
万桃红风风火火地回到家中,还没来得及喘口气,刘文昌便迫不及待地提出一家人一同返回桃花岙瞧瞧。然而,金桃却毫不犹豫地摇了摇头,语气坚定地说道:“那个地方啊,我这辈子都不想再踏进去哪怕半步!如今那儿对我来说已毫无牵挂可言。按说去探望一下刘镇财倒也未尝不可,但他之前的种种作为实在是太过分了,真真是把我的心给伤透啦!我不跟他计较、不去追究那些事就算是很宽容大度了。”说完这番话,金桃的眼眶渐渐泛红,泪水开始在眼中打转。
见此情景,刘文昌赶忙上前轻声安慰道:“哎呀,亲爱的,过去那些不开心的事儿就让它们随风飘散吧,别老是放在心上念念不忘呀。不管怎么说,刘镇财毕竟也是咱们的长辈嘛,去看望一下也不会有什么坏处的。”可是,金桃的脸色却愈发难看,她狠狠地瞪了刘文昌一眼,带着哭腔说道:“哼!要去你自己去吧,反正我是绝对不会去的。在那个地方,除了你那所谓至亲的叔叔婶婶之外,还有什么值得我留恋的呢?再说了,咱家能出你这样一位高官,对于他们家族而言的确算得上是一种荣耀,你回去正好可以显摆显摆呢!”
这时,一旁的万桃红也赶紧开口附和着金桃,劝解刘文昌道:“姐姐说得一点儿都没错,要不你就自己回去看看你的叔叔婶婶吧。我呢,就在这儿好好陪着姐姐,哪儿也不去。”说着,她轻轻地拍了拍金桃的肩膀,表示支持和理解。
刘文昌深知自己无法说服那些人一同前往,于是便决定独自踏上这趟行程。临行前,他精心准备了一番,带上了一些白花花的银子以及皇上恩赐的那两匹精美绝伦、价值不菲的锦缎,向着桃花岙进发。
当刘文昌抵达目的地时,他的叔叔婶婶一见到如此丰厚的礼物,简直兴奋得快要发疯了!尤其是看到那两匹只有高官显贵之家才能享用得起的锦缎时,更是激动得涕泪横流,难以自抑。而周围的村民们听闻消息后,也纷纷前来串门探望这位衣锦还乡的刘文昌。大家望着他带来的珍贵礼品,一个个不禁竖起大拇指,对其赞不绝口。
然而,刘文昌并没有因为众人的赞誉而忘乎所以。他始终铭记着曾经帮助过自己的刘镇财,特意抽空前去拜访。当再次见到刘镇财时,刘文昌惊讶地发现岁月已经在他身上留下了深深的痕迹,他明显苍老了许多。而且如今的刘镇财早已不再从事往日的营生,就连杨桃也早早地将他狠心抛弃,从此杳无音信。幸运的是,他的小儿子倒是茁壮成长,个头比以前高了不少。虽说经历了诸多波折,但由于刘镇财家底还算厚实,所以日子过得依旧颇为滋润。
对刘文昌的专程拜访,刘镇财也是感激涕零,他内心也在自责,过去做了很多对不起金桃的事情,让他羞愧难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