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枝玉刚走到楼下，就看见一个许久未见的人。
他双手插在口袋里，正倚在她宿舍楼下那棵大树下望着天空想事情。
那人身形挺拔，白衬衫衣角被风吹起。
她睁大眼睛，步履也慢了几分。
金枝玉有些不大确定地开口：“宋瑞初？”
宋瑞初听见她的声音，看向她，一时心中酸涩得无以复加。
大概有多久没见到她了，三个月？还是四个月？
这些日子太难熬，他甚至数不清楚了。
宋瑞初不再倚在树上，他直起身子，深呼吸一口气，差点红了眼眶。
金枝玉走上前，左看看右看看，“哟，还真是你，你来找我的吗？”
宋瑞初有些哀怨地看她一眼，“不是来找你的，还能是来找谁的。”
金枝玉叹了口气，“你还挺厉害的嘛，连我住在哪个宿舍都知道。”
他目光低垂，扯了扯嘴角，笑容苦涩得能和咖啡相提并论。
“我要出国留学了，未来几年可能都不会怎么回来。”
他又说：
“我想在出国之前来见你一面，所以去问了于窈。”
宋瑞初终于抬眸看她，目光温柔，像是一汪春水，“你不要误会我，好不好？”
他的话都说到了这个地步，金枝玉哪可能再说什么重话。
她的语气也不自觉柔和下来，“不就出国留学嘛，怎么说得好像生离死别一样，哪有那么严重呀。”
宋瑞初沉重的心情却没有被她轻松的话语缓和多少，他看着她，欲言又止。
金枝玉感受到了这凝重的气氛，也不自觉把笑容收了起来，“……瞧你，怎么苦巴巴的，像个苦瓜一样。”
宋瑞初又是一阵沉默后终于开口道：“你能不能，不要忘记我。”
她那么好，身边总是围着那么多人，而他，在她看来甚至可能只是一个卑劣又讨人厌的追求者。
但尽管如此，他还是想要祈求她能多看他一眼，多垂怜他一秒。
宋瑞初不是什么好人，这件事他一直知道。
他曾在唾弃自己觊觎友人未婚妻的同时又在吸引她的注意力，
曾在背后嫉妒厌恶亲近的朋友，
曾借着欺负她这一幼稚又可笑的行径偷偷暗恋她。
这些他都做过，他也甘之若饴。
他知道自己的卑劣不堪，但尽管如此，宋瑞初还是无法放弃喜欢金枝玉。
好在，
金枝玉与谢芝叶总算退了婚，他暗地里滋生、发芽、茁壮成长的爱意也终于暴露在天光之下。
就算她现在不喜欢他，他也还是想要为自己争取一个能站在她身边的机会。
可——
宋瑞初握紧了拳头。
如果不是家里……的原因，他一定不会甘愿就这么出国，和喜欢的女孩相隔万里。
整理好自己的心情后，他抬眸望向金枝玉，说：
“我知道你讨厌我，我之前做了那么多惹人生厌的事，你讨厌我是应该的。”
“可我还是不想放弃喜欢你。”
他的表白太突然，金枝玉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她忍不住将心里话说出来，“你都要出国了，怎么还来表一下白的。”
宋瑞初的桃花眼里盛满笑意，“我不是说了吗，我希望你不要忘记我。”
“你就当我是自私吧。我不求你的回复，就算你还是讨厌我也没关系，只要我能在你心里留下一个深刻的印象，这就足够了。”
金枝玉认真地看着他，“你还真心机。”
宋瑞初的眼神里满是克制的爱意，“嗯，抱歉，我的确很心机。”
他从身后拿出一个袋子，将它递给金枝玉。
金枝玉眨眼，“这是什么？该不会是你送我的礼物吧。”
宋瑞初点头，“是礼物。”
她半开玩笑地说：“俗气吗？俗气的话我可不要，你自己拿回去吧。”
宋瑞初笑了起来，目光再也没有方才的沉重，“嗯，我想想，应该不算俗气吧。”
“不仅出国前特意来给我表个白，还要送个出国礼物给我，”金枝玉接过他的袋子，“宋瑞初，你还真是越长越心机了。”
宋瑞初对她的话全盘接收，没有半句反驳。
心机就心机吧，只要她不要忘记他，他被说成是什么都行。
光透过枝叶间隙洒下来，映在他和她的身上，洒下几块光斑。
金枝玉心情有点复杂。
上次的聚会之前，她一直以为宋瑞初讨厌她，她当然也讨厌他讨厌得不行。
当她得知了他其实是喜欢她以后，金枝玉对他的态度却也没有发生太多改变。
可今天他的表情如此灼灼且认真，让她还怎么对他说“我讨厌你”这种话。
“啊啊啊，”金枝玉瞪了他一眼，“你以为这样就能把你以前欺负我的事一笔勾销吗？”
其实当时算是他和她互相欺负，只不过先招惹的人总是宋瑞初，因此在金枝玉这儿他也就成了最讨厌的人之一。
“没有啊，”宋瑞初装作无辜，桃花眼划过一丝顽皮的笑意，“我没那么想，你还是可以继续讨厌我。”
“不过，我会像你讨厌我一样继续喜欢你。”
又是一记直球。
她以前没觉得宋瑞初这么狡猾呢。
金枝玉像泄了气的皮球，嘴瘪起来，“行，那你就喜欢着吧。”
她的这句狠话不算狠，没什么杀伤力，宋瑞初不禁笑出了声。
她剜他一眼，“笑什么笑，有什么好笑的，你要笑就自己笑吧，我走了。”
金枝玉转身就走，宋瑞初伸出手，又放下，他现在又有什么资格挽留她呢。
只是，好像还没有和她正式道别。
稍微有点遗憾而已。
他低下头，嘴角扯开自嘲的苦笑。
说得那么从容，但实际上他也没有什么底气。
万一她一直讨厌他下去，该怎么办？
这么想着，他的脸色又不自觉变得苍白。
在金枝玉面前，他永远胆怯。
该走了，不要再奢望……
“嘿！”
金枝玉从背后拍了他一下，“被我吓到了吧，这次算我扳回一成噢。”
“好了，宋瑞初，既然你来都来了，就让我这个s大东道主带你去逛一下吧。”
阳光暖暖的，映在她的梨涡里。
明明他刚才还说要让她忘记不了他，
可是现在，宋瑞初想，永远也忘不了的人，
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