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我怎么了
作者:花落虽频   晴阳照行旅最新章节     
    有人曾告诉他,“好人与恶人的区别就是,‘好人不去琢磨怎么伤害人,而恶人每天都在想着如何去害人。’”
    这个说法绝对没错,但忽略了一件事,好人明知恶人会去害他,可他没有实力提前反击,也只能被动防守。
    而陈恪没想给自己发一张好人卡,这个名称在那个世界是个贬义词,让他对好人这个词有些抵触。
    但他也没想成为恶人,虽然这个词在那个世界越来越中性,但他还是没想成为一个恶人,现在的他只是一个被人陷害的人而已。
    那些人想给他扣上一顶“妖言惑众、蛊惑人心”的帽子,想彻底摧毁他的理论。
    他们的目标是遏制他的实用主义理论推广开来,并不在意他这个人。
    可现在不同了,他破坏了某些人的阴谋,这些人可能会想从肉体上消灭他。
    陈恪深知这个道理,在喊出“不生而养、一世难还”的口号时,就做好了这方面的准备。
    他知道这么说的后果,但...人啊,该挺身而出时是不能往后退的。
    他有这个觉悟,下课后听胡缓郑重说道:“我和高适与你站在一个立场。”
    胡缓代表高适表态,绝对支持“不生而养、一世难还”的道德标准,有风有雨一起扛。
    他俩的想法挺好,但文人的心与政客是不同的,文人善于文笔,政客善于暗箭,在政客心里,最好的办法就是干掉他一劳永逸。
    而陈恪不怕文笔,但也不能害怕暗箭,对胡缓和高适表达了衷心的感谢,心里却不以为然。
    阴谋者只会跟他玩暗箭,胡缓和高适帮不上忙。
    但他的想法是否准确却需要验证。
    他做好了准备,与胡缓、高适分开后,婵儿将他带到这辆豪华马车旁边,坐在车里的张出尘轻声说道:“你可知柳乘风昨天作了一首词.......”
    昨天是七七乞巧节,柳乘风在漱玉馆作了一首《二郎神》——“炎光谢,过暮雨、芳尘轻洒......”
    听张出尘轻声吟诵,陈恪微微一怔。
    他知道这首词,那个世界的《二郎神》是柳永的作品,在这个世界竟成为柳乘风的作品了?
    陈恪熟悉古代文学作品,从小就将这些作品作为提高记忆力的背诵内容,自然知道这首《二郎神》,还欣赏这首词的最后一句话。
    “愿天上人间,占得欢娱,年年今夜。”
    等张出尘吟诵完毕,陈恪由衷赞叹一句:“好词。”
    “不错...”张出尘轻声回道:“这首词作得确实好,并于昨晚杨府夜宴中得到欧阳修的赞誉。”
    “但今早传播得太快就不正常了,这是有人在暗中推动,不排除将柳乘风推出来与你分庭抗礼的可能。”
    “凭心而论,你那首《破阵子》在意境、气势上都比这首《二郎神》强多了,但受众却不多,所以他们利用这个优势推出柳乘风与你争取人心。”
    张出尘的分析很精辟,柳永在那个世界中得到女伎们极大的推崇,在市井中的名气非常高。
    他是婉约派的代表人物,做出一首词立刻在歌楼、伎馆中演唱,迎合了那个歌舞升平醉生梦死的社会需求,但也为他的仕途埋下了悲剧的一笔。
    而对陈恪来说,柳乘风得到了柳永的词作又能如何?
    他本就不想剽窃古人的诗词,他的理论也都是借鉴而来的,别说这个时代的柳乘风,就算那个世界来了一位教授,他也能与之理论一番。
    那个世界的某些教授都是踩在云层上的神仙,他们不食人间烟火,搬运的都是西方的那一套,许多理论站不住脚。
    而他却有自己的东西,不在意出了一个柳大才子,真心赞赏一番,听张出尘说出自己的推断不禁心里一动。
    表面上的东西肯定吸引他的注意力,也会吸引某些人的注意力。
    这一计可以称为声东击西,又可称为围点打援,在那个世界被老人家运用得出神入化,还被广泛展现在影视剧中,连三岁小孩都知道这一计,他就更知道了。
    于是听张出尘继续说道:“诗词小道尔,柳乘风的词作温婉有余,无法与《破阵子》的意境相比。”
    “在学术方面他更无法与你比,这一点相信推他出来的那些人也明白,所以你要小心自己的安全。”
    “知你文武双全,但明枪好躲、暗箭难防,发现危险立刻来我府躲避,你不是一个莽夫。”
    说着话张出尘伸出纤纤玉手,这只如玉的手中托着一柄匕首,听她低声说道:“这柄匕首名为长春玉匕,是我祖传之物,送你防身。”
    听其言他看向这柄匕首,见玉匕长十八公分左右,刀柄为上等青玉所制,刀鞘却是白色鳄鱼皮。
    他不识货,也知这柄匕首是件宝物,急忙拱手回道:“此物贵重,我不敢收。”
    他拒绝,却听张出尘轻叹一声低声说道:“你本是洒脱之人,何必推辞?”
    “而对我来说,赠送你这柄匕首也是为大兴王朝着想,你是难得的文武全才,我岂会容忍那些奸人害你?”
    “收下吧,不用担心我是笼络你。”
    张出尘说出这话他就不能不收了,伸双手从她手中接过这柄匕首揣进怀里,看着婵儿跳上车,听车夫吆喝一声,豪华马车往外驶去。
    而陈恪却将这柄匕首从怀里取出仔细观察,他对这柄匕首一见钟情,这时的他确实需要一件防身兵器。
    他擅长射箭,可弓箭却是朝廷严禁私人拥有的利器。
    他用刀剑也能比划两下,可这两样兵器却不能时时背在身上。
    朝廷允许私人拥有刀剑,但背在身上跑出去,巡街的军巡铺、衙门的巡捕也要询问一番。
    这是现状,所以人们最常用的兵器是哨棒,却不适用担任鹤翔书院助讲的他。
    而这柄匕首却最是合适,可以将它绑在手臂上,用宽袖的襴衫遮盖毫无痕迹,也可以插在靴筒里,需要时蹲身拔刀即可。
    他想好了佩戴的方式,再次将长春玉匕揣进怀里,然后赞叹一声,“好聪明的女人。”
    这个聪明女人送他一柄堪称宝物的匕首,让他欠了一个很大的人情。
    这个人情不能用“谢谢”来表达,所以他在接过这柄匕首时一言不发。
    于是婵儿对他这个态度很不满意,坐在车上低声说道:“夫人将长春玉匕送给他,这家伙竟一言不发就收下了,好没礼貌。”
    听她发牢骚,张出尘笑道:“他没说话才说明识货,这么大的人情,岂能说声‘谢谢’?”
    张出尘高兴,陈恪收下长春玉匕就等于吞下了一颗诱饵,而她持着鱼竿早晚将这条大鱼钓上来。
    她看好陈恪,这家伙杀伐果断敢作敢为,所思所想超凡脱尘,将来不能出将入相也是一位大儒。
    而商人就要善于下注,她是一位优秀的商人,决定下注钓这条大鱼。
    可婵儿却认为这个注下的有点大、低声说道:“夫人赠他匕首,也不用把长春玉匕赠他吧?那可是祖传的宝物啊!”
    听这话张出尘一怔,她下的赌注确实大了。
    长春玉匕是从她高祖那代传下来的,到她父亲这辈,若不是没有男孩,还轮不到她来继承。
    她的高祖是大盛王朝的一员武将,对已经衰弱的大盛王朝忠心耿耿东挡西杀,可大盛王朝还是亡了,他也跟着最后那位皇帝战死在宫城里。
    这柄长春玉匕是大盛皇帝赐给他的,他在战死前留给了张出尘的曾祖。
    但张出尘的曾祖却不是一员武将,他喜欢做生意,还能在乱世中积累不少财富留给她祖父。
    而他祖父喜欢珍宝玉器,于是在大兴王朝建立之初开设了一家藏宝阁,并传给了他的父亲。
    到她父亲这一代却没什么开拓精神,守着一个藏宝阁心满意足,最后差点丢了祖产。
    若不是张出尘与丰乐楼的最大东主李沂联姻,藏宝阁就守不住了。
    可在最困难期间,她父亲和她也没想过将这柄长春玉匕卖了。
    但在这时她却将这柄匕首赠送给陈恪,被婵儿提醒就有些迷惑了,“我怎么了?”这是她要思索的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