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啧啧，一看就知道这娘亲鬼在想什么，次次死次次发誓，可惜每一次都会嫁给太师重蹈覆辙】
    苏青染身形一僵，泣音都小了许多。
    苏云毫无察觉，还以为是自己的安抚起了效果，脸上笑意加深，愈加欢快幸福地拍着她的背，轻声唱着儿时的歌谣。
    系统跑出来纠正：[软软，你还记得容华允吗？就那个扔了两个铜板给你四皇兄的小男孩！]
    殷软软没理他，靠在殷圣景怀里，朝着太师的方向伸出小藕手，不断地做着抓取的动作，很快就将太师鬼收入囊中。
    好吧。
    系统失落地耷下四肢。
    又很快兴致勃勃地继续说着：
    [这个苏云和容华允一样，也是有过觉醒的，她成功过十几次，没有嫁给太师，就是胳膊拧不过大腿，最终还是没能逃过命运，死在了芸娘的手里】
    太师鬼初成型，有些茫然地看了看地上满身是血的尸体，又低头抬起双手看着自己透明的灵魂。
    等他意识到自己真的死掉，勃然大怒。
    拧起地上的木棍就朝着苏青染打过去。
    “逆女！”
    “看我不教训你！”
    苏云身上柔和温暖的气息骤变。
    一股阴冷冰寒之气从她的背部散开，重重地将太师鬼击飞撞上墙壁。
    苏云用着冰凉的唇亲了亲两个孩子的额头，在他们的头上摸了一把，便让其晕睡过去，用着黑色的雾气缠着他们安稳放下。
    转身一脸冰冷。
    “柳若瑜，你当真让我觉得恶心啊。”
    苏云一步步走近，正常的脸变得狰狞可怖，鲜血顺着她的额头蔓延，骇人至极。
    太师还没有做鬼的自觉，他只觉得全身上下的每一处像是被炙热的火烫了一遍，浑身火烧般地疼。
    又见到苏云可怖的面容， 心脏快速跳动，呼吸急促，靠在墙角强自镇定：“你，你走开！”
    “我固然是被蒙蔽，可我并非是杀害你的罪魁祸首，你找我做什么？”
    “我都还没说你，看看你教出来的好孩子！”
    越说，太师的底气越足，恐惧散去不少，眉头紧皱，一番说教的模样。
    “弑父闹祠堂！这就是你女儿干出来的好事！”
    “天下哪里有这样的女子！她一定会永堕十八层地狱！永世不得超生！”
    “嘭！”
    又是一声的撞击。
    “你当真该死！”苏云滔天的怒气疯狂翻涌，身上不断地散发着数不清的浓浓黑雾。
    无数的黑色雾气如同几吨巨物狠狠撞在太师的身上。
    “啊——”太师痛苦地尖叫起来。
    从灵魂深处的撕裂，让他无法动弹分毫。
    苏云自己身上的黑色怨气也将她完全笼罩起来，看不清神色。
    声音丝丝缕缕，又彻骨寒凉地传出来。
    “若非先前我无法近你身，你怎么可能会活到今日？”
    “你知道被活埋是什么感觉吗？你知道蚂蚁卵虫在尸体上啃食是什么样的吗？”
    “你知道要如何从其他鬼魂妖物手里逃脱吗？你知道其他恶鬼的灵魂有多难吃吗？”
    “你不会知道，因为你根本不会有这个机会知道。”
    “要杀死你，我已经等了太久太久，日日夜夜，看着你任由那些人磋磨我的孩子，我就恨不得饮你的血，食你的肉、啃你的骨！”
    “可如今能吃掉你，我却只觉得脏。”
    “肮脏！”
    话音落下，一大团的阴气不断地朝着他聚集。
    “啊—啊——”太师蜷缩成一团躺在地上，痛苦憋闷地求饶。
    “救，救我……”
    “我有错，夫人……我是有错……”
    话音一转：“可你怎能忤逆我！我是你的夫君！”
    他不能认错，他怎么能认错！
    他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太师，是大辰王朝的开国功臣！他怎么可能有错！
    “呃啊！！！”
    他的灵魂发出一道滋啦的腐蚀声，背部、胸膛、脸、手臂、脚背各个地方都很明显地被腐蚀消失。
    太师终于意识到，自己即使是鬼，也还是会死的。
    恐惧无止境地蔓延……
    他想低声下气地求饶，可他没学过卑躬屈膝，如果活着就要打碎他的脊骨，那他宁可赴死！
    “啊！”
    他不断地扭曲惨叫，死死咬着牙口，终到最后也没求饶。
    殷软软和殷圣景站在一旁冷眼旁观。
    看着他的灵魂一点点地在空中消散。
    屋内的黑雾渐渐散去。
    苏云面色惨白却温柔得体地走过来。
    她瞧了瞧殷圣景，又瞧了瞧殷软软。
    了然地行礼道谢：“多谢公主出手相助。”
    殷软软摆摆手。
    【本来就想杀了这太师鬼，有什么好谢的，占便宜了呢！】
    “咿呀！咿呀呀？哎啦呀！”
    殷软软继续持着小婴阴语询问。
    （苏云鬼呀，你愿不愿意做本公主的第一大厉鬼，本公主帮你彻底逃脱地府的处罚，再也不用受每月一次的烈日炽烤之刑啊？本公主还可以让惠姨娘帮忙把你儿子和哑女治好哦！）
    苏云眼眸微闪，火焰印在她的瞳孔里，闪过红色的光芒。
    九公主所说的每一条都在她的命脉上跳动。
    就算未必是真，她也可以先答应下来后面再视情况而定，而且公主的实力，不容小觑。
    能让她轻易地打破无法近太师身的魔咒，还能让她现身与孩子们相见，在她此次吃掉其他灵魂的时候首次没有受到地府的反噬之刑……
    此间种种，都在昭示着公主的不简单。
    她当即要跪下臣服，就被殷软软咿呀打断：（不许跪！更不许直言！用阴语沟通！否则吓到我暴君爹爹怎么办！）
    苏云茫然地将微微弯曲的膝盖站直，看了眼她身后稳如泰山、淡定自若的殷圣景，实在没看出来他哪里有害怕的神色。
    但公主既然这样交代，自然是要遵从的。
    （苏云愿意效忠公主，日后任由公主差遣。）
    “咿呀呀！”
    （行，以后你就是本公主的第一名鬼大将了！本公主会好好培养你的！让你吃尽天下恶鬼！不过人鬼殊途，本公主再给你一夜的时间，你好好跟他们道个别，日后再想见，只能烧纸沟通。）
    苏云垂下眼压下眼底的喜悦，缓缓站起，“多谢公主，苏云知道。”
    能交流，已经非常非常好了。
    她行礼转身朝着哑女走去。
    哑女泪流满面，看见曾经的小姐朝着她一步步笑着走来，眼里的泪愈加地汹涌。
    苏云缓缓蹲下，温柔轻笑地替她擦干眼泪：“这么多年，年岁都比我大了，怎么还是这么爱哭啊？”
    哑女擦着接连不断的眼泪，张着嘴无声泪流。
    苏云眼眶微红却无泪，她将哑女抱进怀里，语气愧疚：“小小，辛苦你了。”
    苏小小摇头。
    不辛苦的，奴婢没有辛苦，她只是恨自己为什么保护不了少爷和小小姐，让他们受了那么多的苦！
    ……
    “阿呀！”殷软软一指门口。
    【我们走吧暴君爹爹，下一站将军府！】
    殷圣景带着她从屋顶离开。
    他今天实实在在见鬼还是第一次，内心是有几分震撼的，但要说怕，却也是没有，就是对于软软跟苏云对话的内容有些好奇。
    还有些生气。
    到底是有什么内容是他不能知道的吗？
    说出来他可以酌情帮她一块解决啊。
    还瞒着，哼。
    但他也知道自己这想法挺无理取闹的。
    但就是生气。
    将软软护在衣服里，回想着她方才熟稔的捉鬼技巧以及超然的能力，殷圣景也不由暗自沉吟……
    她这些东西都是哪里学会的？怎么感觉苏云隐隐在怕着软软？
    有荣与焉之外，他猛然间又想到苏云说的那些做鬼时的话……
    被活埋，被虫咬，被欺凌……
    软软死后，是直接重新来过了还是要在漫长的岁月中等待着世界重置，并也经历了这些？
    如果软软死了需要等待……那么八十多万次、活着的百万年……只是她当活人的时间吧……
    她最长时间活到了三十九岁，那时候的女主也已经五十五岁，软软死后，女主甚至还会继续活下去……
    所以时间重置一次，需要多久？
    百来年？七八十年？还是五六十年？
    就算是六十年重置一次……也有四千万年……
    四千八百万年……活着的百万年一对比，又算得了什么？
    足足四千八百万年……
    他的软软，怎么活下来的？
    “哼。”
    殷圣景闷哼一声，无尽的心疼和悲恸奔赴心头，生生咽下一口血，抱着软软的手不自觉地发颤。
    他的腿发软，在屋顶停下，面色在暗夜中愈发地幽沉阴郁。
    唉。
    黑夜中，殷软软无声叹了口气。
    一巴掌拍在他的下巴处。
    “咿啊？”
    【暴君爹爹干嘛呢，快点走呀！】
    【快快快往前走，要不断地往前走！要去将军府！他现在闲下来了一定会憋着坏呢！说不定就跟苗疆的人勾搭在一块啦！快快快去呀！】
    【好戏不能错过呀！】
    呼——
    冷静，殷圣景。
    殷圣景回应地拍了拍殷软软的背，轻轻吸了一口气，又缓缓无声地吐出，重新朝着方将军的府邸出发。
    软软，这一次，你会成功的。
    一定会。
    两人很快就到方将军书房屋顶。
    下方争执的声音十分清晰地传来。
    女子的声音一听，就能想象出一个娇柔妩媚的形象，悦耳如清铃，直击大脑传到灵魂，浑身泛着酥麻。
    “咦~”
    【居然是苗疆圣女亲自来了，她要去不也应该去勾引九王爷吗？怎么跑这里来了】
    下方的酥魅的声音减弱。
    【哦——知道了】
    【原来是打算借口向我送礼，进而勾引暴君爹爹，准备下蛊控制他帮九王爷夺位啊，结果却因为容华允的事先跟女主对上，不仅没能伤害女主，还被女主利用医疗系统反杀，将她的蛊虫全部占为己有】
    【可惜如今女主没能带走容华允，两人没碰上，这圣女反而避过了一次死局，不过半天道要把蛊虫送给女主，以备后面要用到，估计还是会给她布置杀机的】
    【就是我暴君爹爹会不会被圣女蛊惑哦？】
    殷软软靠后仰头狐疑地望着殷圣景。
    殷圣景没好气地点了点她的小脑袋，下一刻便抱着她闪身后退。
    一根银针射空，回吸到苗疆圣女手心。
    她击破屋顶，旋转飞跃而出。
    芊芊软骨细手捏着针晃了一下，在夜中划过一道亮光。
    “皇上这是特意带着九公主来接奴家入宫的吗？”
    她一席红衣一抹摄人心魂的笑，魅惑妖娆地站在破洞屋顶透出来的光亮处，显得危险又妖冶。
    方将军紧随其后落下，一听见这话就非常地不乐意。
    “苗箬凰！本将军不管你是出于什么目的，你说喜欢王爷就好好喜欢王爷，现在勾引别人算怎么回事！”
    殷圣景：……他是真不把他放在眼里啊。
    方将军继续激情输出：“还有你说弄钱给本将军帮王爷筹备军饷，谁让你派人去绑小孩子了？”
    说到这里他就来气。
    “你绑小孩就绑小孩，你把他们送回去跟商贾换钱不好吗？！你把他们弄残弄废装成乞丐去乞讨能赚多少银两啊！”
    “王爷那么心善的一个人，要是知道你干这种丧尽天良的事你觉得自己还有机会靠近王爷吗！”
    方将军看了殷圣景一眼，眼神示意：反正绑架弄残小孩这事跟九王爷一点关系都没有，他根本就不知情！
    殷圣景：……他好忠诚，真的。
    苗箬凰哪里高兴被这么辱骂，当即扔出银针和手中腕蛇朝着方绪云攻击。
    “叮！”
    一连几声响。
    方绪云以刀打掉银针，刀身被小蛇缠住，旁边屋顶四周又密密麻麻地爬上不少的毒蛇。
    苗箬凰冷眼看着方绪云一刀砍一堆，脚步一抬，铃铛一响。
    “叮铃——铃——”
    声音在空旷的夜空显得空灵又幽深。
    “皇上~奴家好怕怕啊~~”
    苗箬凰带着铃铛声缓缓朝着殷圣景靠近。
    殷软软握着槐木葫芦上的木藤磨啃，抬眼看了看圣女，一言不发。
    即将走近之际，苗箬凰嘴角的笑意加深。
    原来皇上这么容易就对付了啊，方绪云这个懦夫还警告她，也没见有多厉害嘛。
    下一刻，一柄黄金匕首飞出，直刺她的心脏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