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上梢头,夜色已深,外面传来了打更的锣声。
泉加走和江海平早就已经喝完了那一坛子酒,桌上的菜也只剩下了配料。两个人互相看着神色清明的对方,不由得都笑出了声。
“说吧,等下想要干什么去。”泉加走开口,在掌柜回去睡觉了之后,他便拿下了之前戴在头上的斗笠,露出了一张美得不可方物的脸。
“我还是想知道的,掌柜下午买酒的时候到底发生了什么。”江海平同样坦然的说。
“你知道这种行为容易引起此地仙人不快吧。”泉加走提醒道。
不是他危言耸听,而是皇城下辖所有城池内的驻守仙人对进入城内的所有修士都有着绝对的管辖权,而且一个两个的修为也不算低。
若是现在驻守此地的仙人修为不如他们,泉加走自然是可以任凭江海平多管闲事。可现在驻守此地的师门长辈乃是门中法相期的长老,据说脾气还很不好相与。
若是得罪了的话,泉加走有着一层临江派弟子的身份还能躲过一劫,可是江海平的下场就不好说了。
到时候万一惹来江海平身后的前辈,那可就不好收场了。
“为何会不快?”江海平很是不解的反问,“既是驻守此地,自当以此地百姓为重,替他解决问题难道不好么?”
“这位长老的脾气比较特殊,他不太喜欢人多管闲事。”泉加走斟酌着回答,想要打消江海平的想法,就这么平平稳稳的撑过一晚,明天好离开。
“无妨,到时我去和他解释一下,你家长辈肯定会理解的。”江海平说着,拿起剑便走向了掌柜歇息的房间,没看到后面泉加走颇为无奈的神情。
那边江海平大大咧咧的走入了掌柜的房间内,丝毫不担心将睡梦中的掌柜吵醒。
“那你打算怎么知道他白天发生了什么呢?“泉加走跟在江海平的身后,没有进屋,只是倚在了一旁的门框上。
‘师兄之前教给我一个手诀,可以让人的梦境具象。最后递给掌柜的那碗酒里有我师兄之前配的药,可以让人在梦中响起遗忘之事。“
“这人忘记的东西不知道有多少,你难道都要一个一个的看下来?万一里面有掌柜的私密之事,岂不是过于冒犯了?”
听到这句话,江海平有些恍然的停下了自己的动作,意识到了这其中的不妥。
“那怎么办?”
“而且若是这掌柜的不是不记得,只是不想宣之于口告诉你我这两个外人,你这种行为不就很是失礼了么?”
虽说泉加走这番话本质上是出于不想让江海平知道些什么才说出来的,可是不得不说这番话很有道理。
江海平有些为难的看着熟睡中的掌柜,一时也有些迟疑。
江海平当然能够确定这人一定是有着什么不对劲,甚至整个沧城的人都不对劲,而泉加走同样可以确定,掌柜的白天一定是经历了什么。
泉加走和江海平所修的方向不同,他专修傀儡一道,在临江派一堆以水为道的修士中显得十分突兀,可是他们这一脉于灵魂上研究颇深。
所以他一眼就能看出回来时的掌柜魂魄有异,而做出这种事的,必然是驻守此地的长辈。
这位长老性情古怪,还是不要对上的比较好。
“既然如此,那便直接问好了。”那边江海平苦思一会之后并没有想到什么好办法,索性直接破罐子破摔的说道。
“你这合理么?”
“这不合理吗?”江海平说着,在泉加走有些难以置信的目光中,直接拍醒了熟睡的掌柜。
“醒醒,有点事想要问你。”
“啊?”
“啊!”
掌柜的本来睡的迷迷糊糊,猛然被人叫醒之后微微愣了一瞬,随后就发现自己的脑子似乎清明了很多。
以往忘记的一些东西似乎都能想起来了,比如之前不小心藏起来的银子,和下午去买酒的时候到底发生了什么。
“客官,你这大晚上的不睡觉,来我这里做什么?”
“不是说了吗?问你点事。”
江海平十分不见外的坐在了床边,直视着掌柜慌乱躲闪的眼睛。
“客官您就别逗我了,明天还要给您买酒呢。”
“无事,你就算今天晚上不睡明天肯定也精神的很。”江海平笑着说道,下一瞬脸上的表情突然变得威严无比。
“我说,你答。”
凌冽的声线带着不容拒绝的威压压向了房间内的所有人,可是又只传递在这个简陋的房间之内。
掌柜的听到这个声音后便很是听话的点点头。而一旁的泉加走则是露出了讶异的神色,这一路上倒是还没见过江海平的这一手,他还以为这人只会用剑。
不过这样一来的话,等下的事可能就不能善了了。
“你们这里的人到底为什么互相之间那么疏远?“
“为了保护自己?“
“哦?你们要是近了的话是会互相伤害么?“
“不止。“说到这,掌柜的像是想起了什么,眼中满是痛色,同样从之前那种听话的状态中挣脱了出来。
“客官不要问下去了,明天一早就快些离开吧,不要多管这许多的闲事,会惹来祸端的。”
“说的好,我最不怕的就是祸端。”江海平底气十足的说着,手上掐诀,一道金光直接笼罩了整个房间。
“你说吧,我保证你是安全的。”
掌柜的张大了嘴巴看着江海平的这一手,不一会有些激动的抓上了江海平的两只手臂。
“你是仙人,你是仙人,你是来救我们的对不对?”
“我就知道,我命好。“
“太好了,原来真的会有天理!“
这语气,说是没事已经没人会信了。泉加走站在靠在门框边轻轻叹了口气,手无意识的摩挲着怀中那个象征弟子身份的玉牌,陷入了沉思。
“你先说,若是有不平之事,我必然会救你们。“
江海平稳住了掌柜,和之前无数次的开口一样,再次说出了那句下山之后说了不知道多少遍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