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大勇晚上回到家，陈素欢母女正坐在桌子上吃饭。
桌上的菜色并不丰盛，只有一盘素菜和一小碗鸡蛋羹。
鸡蛋是陈素欢发了工资后买的，特意给女儿补身子。
范大勇面色很不好的走进屋内，浑身散发着令人压抑的低气压。
他一言不发地重重坐下，椅子腿与地面摩擦发出刺耳的声响。
陈素欢只是用余光瞥见他回来，却连头都没抬一下，仿佛他根本不存在一般，自顾自地和女儿继续吃饭。
范大勇见此情形，心中的郁气如同不断膨胀的气球，难以消解。
以往每次他回家，陈素欢总会立刻起身相迎。
然而今天，她却连眼皮都没抬一下，这般彻底的无视让他的自尊心受到了极大的伤害。
他细细回想着陈素欢近日的种种表现，越发觉得她像变了一个人似的。
曾经的她，胆小怯懦，在外面连跟陌生人多说一句话都不敢，总是唯唯诺诺，事事以他为中心。
可如今，她好像不再围着他转了，对他的态度也越来越冷淡，甚至可以说是漠视。
范大勇虽说奇怪，但也不甚在意。
他将陈素欢的这些改变，全都归结于她最近找到了工作。
她肯定是觉得自己有了收入，所以才翅膀硬了，竟然敢和自己唱反调！
陈素欢全程都没正眼瞧过范大勇，对于他内心在想些什么，她更是不在乎。
待吃完晚饭，她便让苗苗回屋写作业，自己则收拾干净桌子，端着碗筷转身走向厨房。
“陈素欢，你给我站住！”
范大勇本就憋了一肚子的火，此刻终于如同火山爆发一般，一开口就是不满的质问。
“昨晚我为什么睡在地上，你怎么都不管我？”
陈素欢脚步顿了顿，脸上没有丝毫多余的表情，声音古井无波。
“我昨晚早早睡下了，不知道你为何会睡在地上，难道这话你不应该问你自己吗？”
范大勇一时被她的话语噎住，竟无法反驳。
“哼，不说这个，”范大勇很快又调整了一下情绪，重新摆出一副高高在上、理所当然的样子。
“你先把工资交给我保管着，等你需要用的时候再找我拿。”
他本就是一家之主，管钱乃是天经地义之事，从未觉得有何不妥。
陈素欢手中洗刷碗筷的动作丝毫未停，语气冷漠至极，仿佛眼前的男人与她毫无关联。
“没钱，我已经花完了，至于你的工资，不是都给你爸妈了吗？想要你找他们去。”
“陈素欢，你不要太过分，你又不是不知道我爸妈他们吃药需要用钱，何必说这些风凉话。”
范大勇一听这话，脸上一阵白一阵红，试图用孝道来压制陈素欢。
“范大勇，那你说说他们生了什么病，一个月吃药需要55块？
他们到底要这么多钱干嘛，你我心知肚明。
况且就算你爸妈的事情不提，这么多年，你剩下的工资给我们母女花过多少？
你不是拿去买酒喝，就是招待你那些好兄弟，哪里管过我们母女死活！”
陈素欢这番话，将范大勇的遮羞布全部扯了下来，把他的脸皮狠狠地踩在了地上。
范大勇眼神心虚地闪躲了一下，有些慌乱，但很快，他又理直气壮起来。
“我怎么没管你们死活，你如今住的房子，吃的粮食，哪样不是靠我？
你当真以为自己有什么能耐，要是离开了我，你们连饭都吃不上，早晚得饿死！”
陈素欢看着范大勇这副强词夺理的样子，内心深处涌起一股厌恶之感。
每次都是这样，范大勇总有一大堆借口等着自己，然后让她们母女俩委曲求全。
她厌烦了范大勇的这种态度，昨天晚上脑中的那个想法变得更加强烈。
于是，陈素欢把心一横，决定不再隐忍，一下子变得强硬起来。
“范大勇，你这个孬种，别的男人都是挣钱养孩子和媳妇，你却舔着个脸伸手找自己媳妇要钱。
我就没见过你这么无耻之人，一摊扶不上墙的烂泥，毫无用处的窝囊废！”
陈素欢骂人的声音不大，但却叫范大勇每个字都听得清清楚楚。
她无所顾忌骂了个痛快，句句都精准地戳在范大勇的要害之处。
范大勇的脸色瞬间变得精彩纷呈，恰似打翻了的调色盘，变幻不定。
羞愤难当之下，他猛地扬起手掌，带着满腔怒火朝着陈素欢的脸颊狠狠扇了过去，同时吼道。
“陈素欢，你给我闭嘴！”
他此刻理智全无，毕竟，就算脾气再好的男人，在被妻子这般毫不留情地指着鼻子痛骂时，恐怕都难以抑制内心的熊熊怒火。
陈素欢眼见那巴掌朝着自己落下，却并未做出躲避的动作。
而是挺直了身子，硬生生地承受了这沉重的一击。
范大勇这一巴掌力道极大，打得陈素欢的脸猛地偏向一侧，白皙的脸颊瞬间高高肿起，浮现出清晰的手掌印。
接着，陈素欢没有片刻停留，立刻转身，以最快的速度朝着政委家的方向飞奔而去。
范大勇仍在气头上，被怒火蒙蔽了双眼，一时间竟没有反应过来。
等他回过神，发现陈素欢已经跑远，这才有些心慌，面色焦急地拔腿追了上去。
陈素欢满脸惊慌失措，泪水不受控制地涌了出来，边跑边声嘶力竭地呼喊着。
“救命，范大勇打人了……”
周围的邻居们听到吵闹声，纷纷好奇地打开家门查看。
范大勇瞧见一下子涌出这么多人，心中又气恼又着急。
这下，弄得他追也不是，不追也不是。
就在他这犹豫之际，陈素欢早已消失得无影无踪。
众人见陈素欢跑远了，便将范大勇团团围住，你一言我一语地开始询问起来。
“范大勇，你家这是怎么回事啊？”
“大勇，你是不是打素欢了？我刚才明明看见她的脸都肿起来了。”
“大勇，有话好好说嘛，在怎么样也不能动手打人啊。”
面对众人的指责和询问，范大勇站在那里，尴尬地涨红了脸，支支吾吾地不知该如何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