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平王府丧事第五日,给乾平王下毒之人被九皇子亲手擒获。
此人正是王府老管家刘本。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刘本不会是罪魁祸首,可案件查到此处皇上却叫了停。
关注此案的人不少,因着真相戛然而止众人皆是疑惑纷纭。
只有极少人知晓,刘本接下来牵扯到的人是公主驸马钶晗。
不仅是因刘本亲口招了驸马之名,还因钶晗献于乾平王的贡礼中确实查出了异样。
数月前钶晗自卞国带来的茶食特产除了入宫一份,还各自分送了一份给皇子亲王,唯独送到乾平王手上的查出了异样。
经缜密排查,乾平王体内之毒正是由日常茶水摄入。先前皇上中毒之时就已查明毒源,此毒名唤无根,其毒素来于一种名为伏沙的毒虫。
之所以叫无根,是因此毒是由伏沙灼烧产生的烟气炼制,因其渗入膳食并无痕迹,故取名无根。
简单来说,若想下此毒,只需将日用食材放置在装有伏沙的热炉中熏制固定时日即可。
因无根乃熏腌的方式浸毒,且只要是能入腹的东西大都可被炼制,所以此毒不似一般毒种好排查。
不过也正因此毒罕见,所以锁定范围并非难事。
伏沙稀有,此虫本是寮疆的蛊虫之一。数年前寮疆一名蛊师在寮疆境内犯了事,为保性命千里迢迢逃到了大圣,这些年来此人在圣国隐姓埋名,未再在世人面前露过脸。
初时谣言四起,边境百姓听闻圣国国境逃进了一名蛊师,一时间惊慌不已,甚至有不少人上报了当地府衙,官府对此事也是颇为重视,后因几次搜寻无果,加之未曾听得周遭有危险异动,时间一长这事儿也就不了了之了。
如今旧事重查,到底是有些收获。
那蛊师名号南栖,确在圣国苟活无疑,只是其行迹飘忽,近几年也未再露过踪影,所以未能捕捉精确位置,唯一能确定的是他最后现身之处是在临川。
巧合的是,让南栖销声匿迹的临川,正是慧王的封地。
隐去一个寮疆蛊师的痕迹并非易事,临川能将此事做得干净的只有慧王。
先是乾平王中毒,后有荆王在良汴谋反一事,恰在平反期间皇上也中了与乾平王相同的毒。
桩桩件件串联在一起,这一系列事情就好理解了。
欲意谋逆的,是慧王。
只是不知怎的阴差阳错,钶晗被牵连其中。
钶晗态度真切,一直以来他对下毒之事一无所知,加之元姝秀无辜喊冤,皇上心中其实是倾向钶晗无谋害之心的。
案件查到钶晗身上属预料之外,钶晗乃卞国皇子,身份特殊,且自己的宝贝女儿又与驸马一体同心,皇上无奈这才下令将事情暂压,待乾平王丧葬结束再行处理。
而管家刘本,则在乾平王下葬之前当众格杀,其全族也于同日被就地赐死。
七日后,乾平王安葬钟秀山,灵位供于太庙。
这场轰动全城的大事算是暂且告了一个段落。
乾平王这边丧事一结束,元姝秀后脚就拉扯着钶晗进宫推理去了。
这几日下来谢茗茹整个人消瘦一大圈,乾平王妃自钟秀山回来也终是撑不住病倒了。
元铭瑄的身份不便在乾平王府长留,一时间谢茗茹身边无人可依,姜滢阮便留下来多陪了她一会儿。
直至入夜,姜滢阮才从乾平王府出来。
夜晚明月高挂,长街空荡,姜滢阮抬头看了许久的月亮。
身边缓缓靠近一人,姜滢阮收了神转眼看去,可不就是这几日忙的脚不沾地的元璟衍吗。
元璟衍注视着她,眸光如水。
“在想什么?”
姜滢阮双唇微启,开口轻声道:“在想人死之后会去哪里。”
“人死灯灭,这世间并无灵魂寄存之处。”
“如此逝去之人倒是轻松了,留在这世上的却要承受悲痛之苦。”
“阮阮…”
“我不喜欢生死分离,可这冗长一生最避不过的就是生死分离。”
“你说过,喜白皆是常事。”
“于旁观者,喜白可视作常事,可若换作至亲至爱,阴阳分离便是天大的事。”
“阮阮,我们不会如此。”
姜滢阮咽下喉中酸涩,淡淡摇了头:“若有一天我不在这世上了…”
元璟衍双手握住她的肩膀让她直面自己。
“只要有我在,不会让你有事。”
月光之下,少年满目真情,姜滢阮忽而明白了什么叫一眼万年。
若记忆不会重启,她定是会将他此刻的模样记上万年。
相顾许久,姜滢阮垂眸轻声道:“回去吧。”
元璟衍没有放开她,安静片刻他双臂一收直接将她拥进了怀里。
姜滢阮身子微僵,只听他在她耳边低语道:“阮阮,你在怕什么?”
姜滢阮没有答话,也没有挣脱,就这么由他抱着。
不知过了多久,元璟衍一点点松了她。
“阮阮,你能不能告诉我究竟如何做才能走进你的心里?”
“那你能不能先告诉我这段时间你费心竭力所做的一切到底为何?是为复仇?还是为至高无上的权势?”
“我从无心权势,可只有站在高位才能达成目的,阮阮,我从未欺骗过你。”
“所以你的仇家便是萧氏…”,姜滢阮顿了顿:“那你可有十足的把握将萧家置于死地?”
强者对抗,若他赢不了,便是死路一条。
“有。”
“好。”
“你可信我?”
“我好像也只能相信。”
“阮阮,我不会弃你。”
“话总是会说的…”
“那你是不是也该回答我的问题了?”
“你只要好好活着。”
“什么?”
姜滢阮轻轻拍了拍自己的心口:“你只要好生活着,我就迎你进来。”
元璟衍笑意明媚:“好,我答应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