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儿子,你怎么回来了?”陈情有些惊讶地问道,三年没见的陈鸣居然不动声色地回来了,父子两人随即紧紧相拥。
“我天生没有哀力,可能还是不太行。”陈鸣有些苦涩地回答。
“即使第五都不行?”陈情见此也有些沮丧,他最清楚,从小到大的陈鸣一直以来的梦想,都是能够进入七大宗门,成为其门人纵横天下。
“没关系的,爸。”陈鸣转移话题说,“这次看见妈了,不亏。”
陈情长叹一声,不知道是否应该把真相告诉儿子,就在他想通的时候,陈鸣突然开口了。
“其实……要想进入厌宗,还有一个办法……”陈鸣有些难以启齿。
“什么办法?”陈情连忙问道。
陈鸣从包里掏出一张精美的门票,缓缓说道:“爸,这是老师给我的半年后的拍卖会资格票……乾玉寺里好像可以买到法宝。”
“我看看,”陈情连忙拿过门票,“你先去休息吧,明天先开始跟我练习“菜鸟刀法”。”
“哦。”陈鸣答了一声,这么多天走下来,即使他有回元旦的支撑,愣是也有些支持不住,倒下便歇息了。
“乾玉寺吗?明天可得帮儿子去打听打听……”陈情仔细端详着资格票说。
……五个月后,乾玉寺拍卖会开始的三周前,父子二人即将启程赶往乾玉寺。
一天夜里。
“砰砰砰。”蓟城四大家族之一的何家偏门口,突然响起了敲门声。
“谁啊?”管家开门问道。
“告诉你们夫人,我叫陈情,叫她出来见我。”
“稍等。”管家见眼前的陈情还算人模人样,便也没有招呼守卫,遂去通知了何家夫人。
“哟,这么多年不见,你怎么老成这样了?”一个娇滴滴的声音响起,“井水不犯河水,找我有什么事吗?”
“哼,”陈情想起了当年的事情,不免有些来气,但转念想到儿子的正事,却又强忍着冲动。
“想找你借点钱……”
“哦哟?昔日的名厨竟然会找我借钱?”
“是儿子的事……”
“无所谓,”眼前女人丝毫不动情,“说吧,想要多少钱?我叫管家给你就是了。”
“额,”陈情有些尴尬地扣了扣脑袋,“十两黄金吧……”
“没问题,”女人十分嫌弃陈情,赶紧吩咐管家给陈情钱,然后让陈情快滚。
“他可不是我儿子,我没有那样的儿子!你可别叫他来找我。”女人回屋只扔下了这么一句话,管家也快速塞给了陈情钱,让他快滚。
陈情抱着手中的钱,脸上青筋直冒,他不是为自己而发脾气,而是在为儿子不值。
半晌,在风中凌乱的陈情只能笑了笑,
“儿子还真是有个“无情”的妈啊……”
……眨眼间,父子俩就来到了乾玉寺内部,看着展台上的一件件法宝,喉咙都干了。
“那么,本次的最后一件拍品——药王葫芦,起拍价一百两黄金,现在开始!”
陈情望着儿子看向台上那饥渴的眼神,不免有些黯然。
最便宜的法宝都要五十两黄金呐,我们哪来这么多钱……陈情自嘲地笑了笑。
仿佛察觉到了父亲失落的情绪,陈情赶忙安慰道,“没事的,爸。回去你就把完整的“菜鸟刀法”教给我呗,”说罢,他还故意扬了扬眉毛,“功夫再高,也怕菜刀!靠这一招,我一样可以走遍江湖……”
陈情已经忘了自己是怎么回到家的了,他只记得,从小时候在后厨一直等待他的小陈鸣,到后来凭借陈鸣自己的努力再次登上了预备弟子排行榜,再到现在陈鸣不停的安慰。
原来儿子一直都这么懂事啊……陈情不由想了想自己年少轻狂的时候,好像都有过叛逆吧。
大抵,是自己这个做父亲的太失败了吧……也罢,陈情痛饮完了一瓶酒——难怪他妈当初也会离开自己呢……
这么多年来,陈情都小心翼翼地和儿子相处,也从来没喝过酒,但就是在经历乾玉寺后的一个普通的深夜里,他却喝醉了。
……一年后。
“是吗,那挺可惜的。”吴邢悻悻地说,“那你以后有什么打算?”
“做个普通的厨子吧,”陈鸣不好意思地挠了挠脑袋。
“为什么?明明你那么努力?要是你有一件法宝的话……”
“没有为什么,”陈鸣轻笑了一声,“或许是当我回家的时候,看到了我老爸满头的白发吧。”
他摇了摇头,脸上的笑意不再,眼神也变得凝重起来:“感觉那一刻,整个心跳都停了啊……其实我的梦想,本来就是为了他们啊……”
“什么?大声点,我听不见。”
“我曾经的梦想,是成为全世界最厉害的人,这样,不但我妈肯定听得到我的名字,我爸也一定会为了我而骄傲!”
陈鸣顿了顿,“但仔细想想,这个梦想好像已经完成一半了,”
陈鸣这次真的开心地笑了出来,
“我爸现在挺为我骄傲的,虽然他嘴上从来不说,但我知道。”
他喃喃着,“从小到大,你就一直相信着我啊……”
说罢,他再次转身离去,朝吴邢挥了挥手。
“所以,老师,请帮我和我妈说句抱歉吧,我可能不能进厌宗了。”
这次,吴邢终于听清楚了陈鸣的话,他疑惑地问道:
“你妈是谁?”
“吴情!”
“没听说过。”
“?!”
……
蓟城,棋影殿分部。
“这次,你就代表我们棋影殿去吧,事成之后,必有重赏。”
“那大人,法宝的事?”
“法宝的事情没问题,你就放心吧。”象劝诫着眼前的男人,“记住了,拿到之后立马回来!”
“遵命。”男人跪地回道,随即戴上了“卒”的面具。
“还真是奇怪的老头,”“仕”从象的背后缓缓走出说道,“明明没有哀力,却有着那么执着的意志。”
象站起身来,接着说,“是啊,名字也奇怪,非要叫无名还是什么无鸣,意思难道是无名之辈?”
“管他呢,反正永远只是一个籍籍无名的小“卒”。”
说罢,两人哈哈大笑了起来。
……
“爸,爸?你在吗?”陈鸣回到家,急切的喊道,“陈情,你去哪了?”
“铛铛铛”门响了,陈鸣以为是父亲回来了,赶忙去开门,却发现站在门口的是一个和自己长得有几分像的陌生女人。
“你就是陈鸣?”陌生女人问道。
“对啊,你认识我?”陈鸣有点莫名其妙。
“跟我走吧。”陌生女人继续说道。
“凭啥?我又不认识你。”陈鸣开始生气了。
“凭我是你妈!”女人大声回答,她正是陈鸣的亲生母亲——何夫人。
“我妈不是你……我妈叫吴情……”陈鸣有些支吾其词,不愿意承认母亲的出现。
“呵,陈情那个王八蛋,”女人骂到说,“还真是会编啊,丢下了你还骗了我。哼,懦弱的男人……”
“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尽管陈鸣不得不承认,眼前女人极大可能就是自己的亲生母亲,但她对自己老爸的用词,引起了陈鸣的强烈不满。
“果然,你们俩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何夫人不屑地说,“实话告诉你吧,他把咱俩都抛弃了,借口还真是可笑,”何夫人有些难以启齿的说,
“说他这次行动九死一生,想把你托付给我。哼,一个厨子,有什么生生死死、打打杀杀的,无非就是穷怕了,想躲债……”
陈鸣突然把何夫人整个拎了起来,打断了女人对自己父亲继续地诬陷,“我爸不是那种人,”
他咬牙切齿地说,“我也绝不承认,你是我妈,”他的眼神冷的快要杀人,“快说,我爸现在在哪,要是他出了什么事,我和你没完!”
女人见陈鸣这么粗暴,气愤地回答:“他好像在蓟城东南方向的郊外,别的我什么都不知道了。”
陈鸣听后,立马上前抢了一匹马,只朝东南方奔去,只留下了女人在原地暴躁的怒骂声。
“矮油,有本事你们再也不要来找我!两个死犟种。”
……
快点,再快点。
陈鸣不停地鞭打着身下的马,企盼能赶在父亲出事前保护他。
一定没问题的,陈情,等我。
……
杀气和血腥味,弥漫在整个村庄,久久不能散去。
只见村庄中心,竟诡异地凭空出现了一把冒着红光的刀,看起来分外渗人。
而那把刀,名为恫仇。现在已经杀了数个组织的人,接下来,轮到棋影殿的人了。
“上啊,那个叫无鸣的家伙,你们棋影殿是什么破组织,行动都这么畏畏缩缩的吗?”
盐帮的人招呼陈情说,他们已经没有更多的时间了——七大宗的人马上就要到了,他们只剩一点点时间可以用来降服这把刀了。
尽管从开始一直到现在,陈情的腿一直都在哆嗦,但他一想到儿子因没有法宝而黯然的眼神,他就铆足了劲,大步流星冲了上去。
恫仇感应到了他的上前,连忙释放出一瞬杀气,想要让陈情退却。
血,我好想要血啊。不知不觉,陈情受到了恫仇的影响,眼神变得狠厉起来,难受地开始撕扯着自己的身体——也难怪,一个没有哀力的普通人,能走进恫仇的范围圈,已是万分不易。
恍惚间,他好像看到了小时候的陈鸣,陈鸣幼稚地朝他开口询问:
“爸,你有梦想吗?”
“我?我的梦想?”陈情喃喃道,
我的梦想就是你的梦想啊。
只要你能开心快乐,让我做什么我都行啊。”
陈情的眼神突然变得清澈了起来,他用尽全力抵抗着杀戮的意志——我还不能倒下,儿子还太小了,我还想看到他成为最强啊!
下一秒,他就紧紧握住了恫仇的刀柄,而后看到了陈鸣骑马赶来的身影。
儿子,你爸终于做了件没给你丢脸的事嘞。你爸其实还没老,法宝的事肯定会有办法的!
他正欲朝陈鸣兴奋的打招呼,下一刻,一支箭射穿了他的胸膛。
对不起啊,儿子,看来我是……真老了……
男人的瞳孔顷刻间无限放大,霎时就倒在了地上。
“兄弟们,跟我上啊!”盐帮、茶帮及诸多门派,立马朝陈情冲了上去,他们要趁着这把刀被降服的瞬间,拿下据为己有。
“爸!”陈鸣大喊道,径直奔向了父亲。
此时父亲手中的恫仇,早就不知道被何人夺走,但陈鸣并不在乎,他迅速掀开父亲的面具,反复呼喊。
“爸!”
“爸!”
“爸,你没事吧!”
男人没有回答,想必早已断气了。
陈鸣最后一次低下了头,无声的啜泣着。
“为……为什么……啊,爸……”
“你起来……起来……教我菜鸟刀法……好不好……我求你了……”
男人没有任何反应,胸膛依然插着那支利箭。
陈鸣现已是泪流满面,跪在战场的中心,久久不起。
“不!”陈鸣长嚎道,四周的杀气开始凝固,一瞬后,杀气无差别地朝四周袭击,于是众人纷纷都晕倒在地上。
他恍惚间想起了临行前和吴邢的对话。
……
“所以吴情不是我妈?”
“准确的来说,根本就没有这个人。”
“……”
“你父亲骗了你。”
“……”
“所以你恨你父亲么?”
“不。”
“为什么?”
陈鸣突然开心地咧着嘴笑了,“因为我的梦想好像早就全部都实现了啊,我想告诉他,虽然他小时候对我很严厉,很凶,没时间陪我,还没钱没势……
但他是世界上最好的爸,我知道他很爱我,只是他不善于表达,从来不说而已。
其实我想告诉他,也告诉大家……”
……
爸,明明我的梦想已经实现了啊……却没能亲口告诉你呢,真是有些遗憾。
恫仇不知道何时来到了陈鸣的手中,七大宗的各路人马,也都包围住了陈鸣。
“你是谁?报上名来!”七大宗领头的那位朝陈鸣斥道,同时他也在拖延时间——总部的人马还在路上。
是我害死了父亲么?陈鸣不由心想。
“你是哑巴吗,不会说话?”旁边一女子也问着说。
那父亲知道我的梦想是什么吗?
“喂喂,问你话呢……”
“轰。”陈鸣竟然凭空斩出一道充满杀意的刀气,顷刻间斩碎了十人。
“滚一边去,你们烦不烦啊,”陈鸣不耐烦道,随即端详起了面具上写的字。
“无鸣,”他轻声念叨,突然失心疯地笑了起来。
“这名字还真是和我有缘啊,”他戴上了面具,“那我以后就叫无名吧,爸,你一定要在上面看着我成为最厉害的人啊!”
无名的身影仿佛渐渐地和之前跟吴邢说话的身影重合到了一起,
“我想告诉他,也告诉大家,虽然我妈不知道去哪儿了,但我爸叫陈情,他是凌霄楼的大厨,他做的饭很好吃,他的刀法很帅!”
等着我,陈情。
无名迈开了步子,一道道恐怖的威压扩散了开来,所到之处,皆是实质般的黑雷杀气,撕裂吞噬了全部人的身躯。
等我成了最厉害的人,我要让天上地下全都知道,虽然我叫无名,但是我有一个做菜很有名的爸——陈情,我还想给他开一家餐馆……哦哦对了,就号称“打遍天下无敌手”的“厨神”餐馆吧。
那时,你一定会为了我而骄傲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