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夕阳起,周宁才醒过来。
打开门,楼下一阵接一阵闹腾的声音。
客厅里,不见人。
声音还在里面,穿过一道拱廊。
放映室,一圈人或坐或站,帘子统统拉上,灯也不开,黑的和什么一样,幕布上正在播恐怖电影《修女2》。
房门突然打开,看到一个人影,秦思然和盛一寒毛一竖,同时叫一声:“啊!”
“你们这胆子,看错频道了吧。”
“应该去了解一下央视14。”嗓音沙沙的。
他们一下子有点懵,还是看起来胆子最小实则硬坦的樱桃说:“终于醒了,感冒好些没,还难受吗?”
原来不是错觉,昨晚上头晕不止是因为酒,她还发烧了。
“还好。”同时转念想到俩人昨天脑子里光顾着那些事……感冒都没察觉。幸好她脸皮厚,坐着的几个人并未发现异样。
“倒想问你们呢,我在上面躺着,你们在下面心安理得看起电影来。有你们这群朋友,我真该庆幸自己命硬。”
“早上贺州打电话叫医生来过,给你挂了点滴,说没大碍,大概这时候就会醒。”樱桃嘴上解释,可眼睛还在电影上。
那两个更不用指望了。
心寒,不是说说的。
听到这句话,三人默契地转头看她,不管电影了,目光灼灼,大有“我们还要问你呢”的逼供架势。
周宁还虚,靠着门框,身正不怕影子歪,问:“干嘛啊?那个表情。”
“某人都不让我们上楼,怕打扰你休息,把我们赶到这找了一部片子放着看。”
“总算知道昨天某人为什么不在楼下吃饭,原来是吃醋呢。”
之后,樱桃补上一句:“医生还有一句话,你其实打完点滴就能醒了,但是因为体力消耗过度,才睡到现在。”
随着这一句,再次秒想起凌晨发生的事情,指尖蜷了蜷。
“体力消耗过度?”盛一条件反射问。
秦思然秒懂,和樱桃互看一眼,兴味地吹了声口哨。
“牛逼。”
这话说不下去了,天已经单向聊死。
周宁直起身,扒了扒头发,问:“他呢?”
刚走过来没见半个人影。
“在厨房给你做爱心病号餐呢。”
那语调,让人肉麻的鸡皮疙瘩掉了一地。
“恶心。”周宁故意搓了搓手臂,一阵恶寒。
不管身后东倒西歪的笑声,她摔上门,转身往厨房走。
经过客厅,碰上刚从二楼下来的贺州,他二话不说走近,手背放她额头上,试了试温度,“不烧了。”
一只手插口袋,另一手握住她的,牵着往长桌边走,边走边十指相扣:“先吃饭,等会把药吃了。”
替周宁抽出一把椅子,等她落座之后,去厨房端来一碗面放她面前,筷子递给她之后,坐她旁边空位上,一手扶她椅背,另一只手肘放在桌上,把她半圈在怀里,撑着半边脸看她。
面是清汤面,面上几片翠绿的菜叶,葱花点缀,还有一只荷包蛋,心形的。
很有食欲。
“病号只能先吃这个,你将就着。等好了,给你做红烧小排。”
贺州看她一动不动,以为是嫌弃太清淡了。
她口味偏重,喜欢辣口的。
周宁看他一眼,没吭声,拿起筷子吃,一点包袱也没有。
期间,贺州边看手机边等她。
吃完饭后又被他监督着喝药,周宁趁着机会跑到别墅门廊处,坐在秋千上荡起来,被一条大披肩包住,他的声音响起:“感冒还没好,别吹风。”
“没风。”
“等会有。”
披肩包地更牢,他转到正面。
周宁看了他良久问:“你们没有交往吧?”
“没有。”
“你不是一早就看出来了,还故意问她。”
她摇摇头,正色道:“那次我炸她的,真没看出来。”
说的李琳琳叫她下楼吃饭那次。
“是你叫她上来喊我?”周宁回过味来,不可思议地问。
贺州看她一眼,好笑道:“我有那么缺德吗?让她故意气你。”
“你还没有故意气我,”提到这,周宁有些炸毛,故意学他说话:“别感冒了,盖好被子,晚上和我出去。”
“是她自己主动要去的。”贺州把她脸颊的头发拢到脑后,闻言咳嗽一下掩饰,“那是战略。”
“到底什么情况?”她抬手指了指,“再敢瞒我试试。”
贺州把来龙去脉,包括和李琳琳签的合约以及马局团伙的威胁都告诉了她。
“摩托车事件是他们干的。”
“现在不用担心了,昨天马局的残部已经被控制住。”
“?”
“昨晚那个马局的二把手刘东动歪心思,要用药。”
“然而,他有胆子干却没有能力做的天衣无缝。所以……我将计就计,让他躺自己埋好的坑里了。”
“之后,让江河先送李琳琳回去。”
轻描淡写的几句话,根本不能完整描绘昨晚表面奢华和谐的上流交际场实际暗地里各派交手过招的血雨腥风,当真毫不留情,你生我死。
刘东——刘纪委,前几个月淡薄名利的做派骗过去不少人,现在回头多少讽刺,假不在意,一个彻头彻尾的真鬼啊!
他为了把分裂闹事的众人聚在一起费了不少功夫,有脑子和手段,但是千不该万不该为了“服众”,歪心思动到周宁身上。
手下生意接二连三被举报,一天警察就会接到不下五次的报案。根据点连根被拔,那些本就不安分想要分一杯羹出去的人蠢蠢欲动,不停找事。
内外夹击,刘东被逼乱了阵脚,焦头烂额。慌乱之下想用下药一举让贺州身败名裂,却忘了老祖宗千百年留下来的俗语:心急吃不了热豆腐,最后偷鸡不成蚀把米,自食恶果。
起风了,贺州侧身,堵在上风口,发丝扬,t恤下摆被吹得微微摇晃。
看出她的疑惑,“还不是知道某人误会了,哪还敢一走了之啊。”
山野里,海风穿过棕榈树叶,空灵声。
周宁看了一会,点点头,不知道是承认误会了,还是肯定他赶回来的行为。
站起身,“回吧。”
贺州双手插口袋,和她错开一两步的距离,依然沿着风口在的方向走。
不就是吹会风吗?!
他身强体壮,周宁,你这都不忍心?
她脚步停下,扭头冲他一眼,贺州接到信号,没正型地几步踱上来,一边肩膀抵着她的微用力,“等等?”声音里带着笑。
这个名字……
周宁被他推着往前走,回头瞪一眼,“不准叫!”
贺州笑得更欢。
“我都快忘记这个名字了。”
他垂头,看不到她眸中的情绪,“你喜欢的话,以后我都这么叫你?”
“滚!”
周宁因为一些不好的回忆而有些down的情绪瞬间消散,向后撞一下贺州,快步走进别墅。
猝不及防拉开门,挤在门口吃瓜还来不及散开的几个人无处可躲,站在原地挠头摸鼻子。
周宁面无表情。
相顾无言,被抓包的尴尬。
后头走上来的贺州双手插口袋,慢悠悠笑一声,挤进客厅。
他们立马异口同声假笑几声,做鸟兽状四处散了。
……
“我明天回去,江河一个人不行。”
周宁正在搭要穿的衣服,闻言点点头,说知道了。
“你也早点拿回来。”
“干什么?”
“快要冬至了。”
她扔下衣服:“所以?”
周宁以为他要说一起过冬至。
“我会想你。”他停下手上正在回的讯息,一本正经的说。
“贺州,你发现没?”周宁有两秒心跳加快,慢慢从衣柜走到他办事的桌案前,手撑在桌上,目光如炬地看他。
“什么?”
不说他俩能处,问句语气都同化地一样。
“你越来越会了,嗯?”发丝跟着她歪头的动作滑下肩膀,几缕落在他滑屏幕的手指上,晃荡晃荡。
“会”是那个会。
贺州眼眸一紧,手指那块肌肤的麻意迅速传至心尖,目光掠过模样骄矜、好像反将他一军而洋洋得意的周宁,落在身后虚空两三秒,才转回来。
“不是会,是情至。”
因为汹涌的感情,所以才说出那样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