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戚罪相识之后,傅旭尧就隔三岔五地往这里跑,来与他喝酒,谈天。
有时两人也会一同谈论兵法,对弈下棋。
或者戚罪会教傅旭尧弹奏古琴,傅旭尧会教他剑法和武功。
虽然相识日子尚浅,但傅旭尧却觉得与戚罪相逢恨晚,有着说不完的话,想要一直和他在一起。
比起回军营里受蒋彷的责骂欺压,傅旭尧宁愿来找戚罪,他将大多数的时间都花在了戚罪的宅子里。
蒋彷对此极为不满,一日练兵过后,傅旭尧换了便服,打算再去找戚罪。
上次对弈的残局他找到了解法,迫不及待地想要告诉戚罪。
却不想,蒋彷拦住了人。
“傅将军这是打算去哪儿?”蒋彷冷声质问道。
傅旭尧面色冷淡,“末将只是出营随便转转。”
“随便转转?”蒋彷嗤笑一声,“不见得吧,这些天傅将军总是不见影子,不知道是去见的什么人?”
“南王殿下,末将是去见一个朋友。”
“朋友?”蒋彷不屑道,“傅旭尧,月影国不日就将兵临城下,你居然还有心思去见什么朋友,我看你是想投敌吧?”
傅旭尧面色骤变,“你说什么?”
“如果不是的话,那你就立刻出兵,给我攻打漠河。”蒋彷今早收到了辰王的书信,对他们之前的战败很是不满。
虽然他已经将锅全都甩在了傅旭尧的身上,但这样下去不是办法。
他们一直驻扎在天河关,整日操练,却按兵不动。
这让蒋彷有些心急。
他迫切地需要一场胜仗来挽回声誉。
“现在不是攻打的时机。”傅旭尧并不赞同现在出兵。
“那什么时候才是时机?”蒋彷质问道,他们要等到何时?
“月影军刚刚大胜,士气正旺,我们不宜与他们正面相碰。”傅旭尧道。
“那怎么办?等着他们上门攻打我们吗?”蒋彷气道。
傅旭尧点了点头,“不错,现在两军对垒,关键就在于耐性,天河关关隘险要,易守难攻,我们占据优势,只要等到他们的耐心消耗殆尽,忍不住攻打,到时候,我们以守为攻,必能大获全胜。”
蒋彷不懂什么守株待兔的道理,他只知道,现在傅旭尧一直往外跑,根本没心思打仗。
“什么以守为攻?本王看你根本就是怕了赫连楚,不敢出城与他交战!”蒋彷气道,“本王不管,命你三天之内出兵,本王要你取赫连楚的首级回来,你要是做不到,那你这个将军的位置就让别人坐吧。”
说完,便拂袖而去。
傅旭尧听了这话,只觉得心中烦闷不已。
蒋彷根本不听他的解释,只是一味想要他出兵,然后自己立功。
这完全打乱了他的计划。
傅旭尧来到了戚罪家中。
虽然在解残局,但心思却半点都不在棋上。
拿着酒杯,一杯杯地往下灌。
“付兄可是有什么烦心事?”戚罪故意装作一片好心地问道。
傅旭尧想到戚罪在这里住,一旦战火蔓延,天河镇肯定会受到殃及,于是道:“戚弟家中可还有其他亲人,不如离开这里,暂避一下。”
“离开?为什么要离开?”戚罪明知故问。
“总之离开就行了。”傅旭尧不能把真相告知他,心烦气躁道,“这是为了你的安危好。”
戚罪把玩着酒杯,凉凉道:“我待付兄如同大哥,但付兄对我,看来还是一点也不信任。”
傅旭尧看见戚罪的神情,顿时有些心虚。
开始是担心说出自己的身份会吓到戚罪,到时候他们便不能像这样平等相交。
后来相处的时候,随着交情渐深,他则是担心自己之前说谎,会令戚罪怀疑他存心欺骗,心有芥蒂。
所以,傅旭尧一直隐瞒着戚罪自己的真实身份。
但现在,看来是瞒不住了。
战火一开,必然会波及周边百姓,他不希望戚罪有事。
“戚弟,我告诉你一件事,希望你不要生气。”傅旭尧道。
“何事?”
“其实···”傅旭尧犹豫过后,还是咬着牙坦白道:“其实我不叫付尧,我叫傅旭尧,是辰桓军的将军。”
话一说完,他便准备承受戚罪质问的怒气。
却不想,戚罪轻轻一笑,“我以为你一直不会说呢。”
傅旭尧愣住了,“你早知道?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我自问看人还是有些眼光的,这些天和付兄相处,便看得出你不像是寻常百姓,应该是军中之人,只是没想到你是傅旭尧。”
“对不起。”傅旭尧一脸歉意,“我不是有意要瞒你的。”
“我明白。”戚罪并没有表现出半点生气的模样,态度依旧和往常一样平和,“我与你相交,也并非看重你的身份。”
傅旭尧见戚罪如此宽容大方,心里愧疚更深,“戚弟,我受了军令,不日就要出兵攻打,到时两军开战,恐怕天河镇也难以幸免,你还是快些离开吧。”
戚罪笑着,端起杯中的酒,“好吧,这一别也不知何时再见,在离开前,我与付兄不醉不归。”
傅旭尧看着戚罪坦荡的笑容,心里的重担似乎在这一瞬间卸了下来。
想着他好不容易结识了戚罪这样一个知音,结果这么快就要分别,不知何时能再见,悲怆之下,又生出一种决然来。
人生能得一知己,死又何憾。
也许是为了逃避军中的烦扰,也许是不舍这个相识不久的挚友,这一次,傅旭尧没有再控制,而是喝了个大醉。
乌童过来提醒他,“将军,我们该回去了。”
傅旭尧摇了摇头,一味地抓着戚罪,“戚弟,我们再喝!”
乌童有些担忧地想要上前,却被阿清拦住了。
“看来你们将军今夜是回不去了,宅子里有厢房,不如就让他留下休息一晚。”阿清笑着说道。
乌童见自家将军喝得烂醉,便也只得接受他的好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