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河关。
又传来了辰王的旨意。
这已经是第三道旨意了,傅旭尧迟迟不退兵,辰王大怒,要罢免他的将军之职,命他立刻返回上京。
傅旭尧再也拖延不下去,命人传话想去见赫连楚一面,结果也没有音讯。
心中烦躁,走出了营帐。
当他发觉自己再一次来到了天河镇时,已经站在的熟悉的宅邸跟前。
敌军的算计,皇帝的逼迫,令他心中生出一种天下之大却无处容身的苍凉。
除了戚罪,这些苦恼他不知道还能向谁去诉说。
门是开着的。
傅旭尧走了进去。
和往常不同,今日宅子里显得安静许多。
四周荒凉萧瑟,空无一人。
仿佛从未有人居住过一样。
他走到了梅园,漫天风雪下,红梅依旧开得明艳。
只是不见了那个与他一起赏梅饮酒的人。
戚罪去哪儿了?
傅旭尧恍然间想起,上次他曾同戚罪说过要开战,要戚罪离开。
难道戚罪是已然走了?
想到这儿,傅旭尧只觉得所有的力气像是被抽空了一样,连同心脏仿佛都失去了跳动的能力。
之前话别时,戚罪还未曾说过他要去哪儿,便匆匆离去,消失得无影无踪。
心中苦涩难当,悲从中来,之前面对的所有困苦,似乎都比不得这一刻失去挚友来得更加煎熬难过。
傅旭尧沉浸在悲伤之中,在凉亭中待了整整一天一夜。
直到天光晨曦时分,外面传出一阵吵嚷声。
傅旭尧被这声音惊醒,走出宅邸,街道上的百姓拖家带口,纷纷朝着城外奔逃。
“怎么了?”傅旭尧抓住了一个人问道。
“月影军攻陷了天河关,马上就要过来了!”路人说了一句,便焦急地甩开他的手,匆忙逃了。
傅旭尧怔怔地站在原地。
天河关陷了!
怎么会这么快?
他清楚天河关的守卫,月影军不可能这么快就攻陷天河关!
一时间,傅旭尧思绪杂乱。
他得回天河关!
傅旭尧想着,便朝着与人流相反的方向,一路跑去。
到了天河关,见到的就是血流成河,尸骨堆积如山的场面。
傅旭尧拔剑冲杀着。
神勇的将军硬生生在城下杀出一条血路。
城墙上,戚罪看着这一幕。
“殿下。”阿清呈上了弓箭。
戚罪并没有拿起,他看着傅旭尧不断拼杀,就算受伤也不愿倒下。
“阿清,你说他为什么还要回来?”戚罪不明白傅旭尧这垂死挣扎的意义。
“大概是为了辰桓军。”阿清见此也不由得感叹,虽然是敌人,但傅旭尧这种非同寻常的坚持和毅力还是令人动容。
“可惜太蠢了。”戚罪觉得明知结果不会有改变的努力毫无意义,他做事一向只看能获得的价值和回报,去做没有价值的牺牲是一件很蠢的事。
傅旭尧就在做这种戚罪不理解的蠢事。
他拼命厮杀,可惜辰桓军大势已去,凭他一人根本难以扭转战局。
城墙上易了旗帜。
月影军已经彻底占领了天河关。
一连串的打击,厮杀的疲惫,令傅旭尧心力交瘁,胸口气血翻涌。
傅旭尧猛得吐出一口血,再也难以支撑,眼前一黑,倒了下来。
再次醒来时,已经身处在一张软榻上。
房间富丽堂皇,烧着暖炉,没有半点寒意,檀香燃烧出一缕缕青烟。
傅旭尧支撑着起身,发现自己身上的伤口已经被包扎好,连衣服也换了。
看见那坐在椅子上,正拿着书,喝茶品茗的青年。
是这个人救了他?
傅旭尧想要下床道谢,“多谢兄台相救。”
青年放下手里的书,面容显露出来,“傅兄不认得我了?”
傅旭尧看见这熟悉的面容,顿时愣住了,随后便是无尽的惊喜涌了出来,眼眶逐渐通红,激动不已,“戚弟!”
他怎么也没想到,居然还会有遇上戚罪的一天。
“我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傅旭尧随即意识到外面的情形,天河关已经被月影军占领,戚罪回来实在太危险了,“你实在不该回来!还是快点走吧,被月影军发现就糟了!”
“傅兄不同我一起走?”戚罪问道。
傅旭尧苦笑着摇头,“天河关已陷,我走不了了。”
他是辰桓军的将军,月影军绝不会放过他,但戚罪不一样,他与辰桓军毫无瓜葛,不能受自己的连累。
傅旭尧说着,便想要带戚罪快些离开。
却不想,打开门,就看见了满院的月影军官兵。
傅旭尧吓了一跳,他们这是被月影军抓住了?
巡逻的士兵腰间挎着刀,朝着他们走来。
傅旭尧下意识地将戚罪挡在身后,攥起了拳头,虽然他的伤没有完全好,心想着就算拼了命,无论如何也不能让戚罪有事。
然而,正待傅旭尧想要拼命的时候。
“三殿下。”士兵走到了他们跟前,并未拔刀,而是恭敬地行礼道,“有什么事吗?”
士兵以为他们开门出来,是有事要吩咐。
傅旭尧僵住了,呆呆地杵在原地。
一道彻骨的寒意从脚底涌了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