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司佑把陈一买的酒摆到桌上:“他俩走了咱们六个玩呗,谁输了谁喝酒。”
“主角都不在,还玩?”沈润倾转着右手食指上的戒指。
“不在就不在,这不还和六个人呢吗。”
陈一出声:“玩,玩啥。”
“还是炸金花吧,你们不会就先教你们,有啥大不了的。”
佟屿说道:“我和沈润倾都不会呀。”
“咱们就分组,你不会没事,沈润倾不会就让他喝酒。”李司佑抛了个媚眼给沈润倾。
“你他妈——”沈润倾极力克制自己,骂了两句就收了声音,陈一瞥着旁边的蒋政白。
“你跟谁一组?”
李司佑、沈润倾:“?”
蒋政白喉头一哽,上牙和下牙磕碰到一起:“跟你。”
—
“一人三张牌哈,先看牌后叫酒。”李司佑给他们详细讲了遍规则,第一局就草率开始了。
“我掀牌。”陈卯对李司佑说。
“掀吧。”
佟屿同样成为了掀牌的那个人,陈一很突兀地往前一坐,佝着腰,胳膊撑在大腿,自己掀起牌来看。沈润倾从刚看牌起就皱上了眉,外加他手气不好,匆匆几局走过,李司佑成了最大赢家,沈润倾喝得最多——
“哈哈哈!快喝吧你。”李司佑把酒往他前面的桌上一墩。
“这次我喝吧。”佟屿看他一杯杯的往里灌,担心他胃总这么喝会不舒服,把酒杯拿到自己手里。
现在喝的是强爽,味道是好喝,酒精度数不小,沈润倾问他能接受吗,这个喝多了会醉得更厉害。
“没事,我少喝点。”佟屿尝了一杯,惊喜地对他说,“还挺好喝的。”
陈一洗着手里的牌,不动声色地瞥过他们。
下半场陈一扭转了局势,手气也不错,沈润倾搞懂套路,给力的和李司佑对半开——
“操,沈润倾真他妈虎,最烦跟新手打。”李司佑拧着眉往强爽里面兑雪花,干了三杯酒。
“初生牛犊不怕虎!”沈润倾猛拍桌子。
陈一神情自若的看着手里的牌。蒋政白注视他的侧脸,随后把视线移到他的牌上。
陈一冷静下注,沈润倾跟了他的注,李司佑这把牌太破,只剩他们两人周旋,沈润倾跟了三轮,他就觉出不对。
他们玩的一直都很小心谨慎,对面两个人的心思昭然若揭,都怕喝多了酒上不了床,往里面兑水兑啤酒兑饮料,承认自己是怂货都可以,就是不想不和自己对象好好睡觉。
这把沈润倾太疯狂——陈一又看了一遍自己的牌,是豹子,点数不小,总不能沈润倾很巧合的拿到了235……
牌一开,陈一无语到了极点。
沈润倾摸着下巴沾沾自喜,他也在赌,赌陈一称心如意的脸色是不是真情流露的。
“我帮你喝。”蒋政白看上去是下定了很大决心才将这句话说出口,在某些方面,他做什么从来都不殚精竭虑,不徘徊,很迅速的在除陈一之外的几人的震惊目光中喝掉了三杯酒。
比他设想的要润口很多,想来也是,连很乖的佟屿都说味道不错,应该差不了。
陈一霎时变换脸色,他一错不错地盯着他,居高临下地去追踪蒋政白眼底的情绪,棱角的面庞冷硬无常。
李司佑识趣地把嘴闭紧,往后一靠,手臂伸展搭在椅背,陈卯抿了下唇,把视线转到别处,佟屿去拽沈润倾的手,想让他充当调解员。
他可不是贺衡恩,没有八面玲珑的能力。
沈润倾轻轻捏了下佟屿的手,佟屿不再想着去当和事佬。
“走了走了,太晚了,睡觉去了啊。”李司佑把陈卯抻起来。
“走吧小屿。”沈润倾牵住佟屿。
陈一剩下的几杯酒管都没管,站起来双手插兜往楼上走。
蒋政白默默跟在他身后。
—
“你跟我来干什么?”陈一等到蒋政白进来、门都关好了才幽幽道。
“我没地方去。”
“你不是喜欢大晚上的回家吗?”
“……”蒋政白脸上浮现一层愠怒,像被羞辱过似的,很不堪的开口,“你又怎么了?我是哪里让你生气了?”
“你说呢?半个多月了,你点开你的手机看看,看看对话框。从酒吧出来你就没回过我的任何消息,李司佑叫你过来打篮球你就来,那天把你带回去,第二天早上你就不见了,一跑又是好几天。”
“去找你班主说你不在,在你家门口等你等到凌晨,就没见过人影,我都不知道你是躲在里面还是根本就没回家,今天你好不容易出现了,我以为没事了——”陈一很有节奏地讲述自己的理由,严谨的、沉稳的用很平和的声音把蒋政白的罪状陈列,平和过后,他陡然升高分贝,转变得猝不及防,尖声说道:
“我就这么不被你放在眼里吗!”
“你连看都不看我,就能去找刘放!”
“你那几天去哪了!”
陈一的嘶吼声不要命一般的敲打蒋政白的耳膜,他心有余悸的退后一步,陈一的面庞还算镇定,没有和蒋政白一样崩裂,梳上去的一缕刘海被震落,孤独地垂在他的额前,“我去了周龙家行了吗!”
陈一歪头看他,满目荒凉与错愕,他的眼底潮湿,很像假象,只眨了下眼睛,就恢复清醒,目光如炬。
蒋政白深感自己无所遁形,眼前人的眸中放出的细密的长针不留情面的扎到他心乱如麻,他仓促躲着陈一的让自己觉得可怖的窥视。
“你知道周龙是什么人吗你就这么信任他?上一次我和你说的都被你当成耳旁风是吗?我现在告诉你,周龙在香港做的都不是什么正常人会做的生意!他开连锁赌场连锁酒吧,就连他妈的花钱买来的身体服务他都能开成连锁的,这些黑色企业他做成了一条龙,现在又来北京找乐子!”
“你认为他看上去文质彬彬温文尔雅,他有多脏你不知道?他告没告诉过你他在床上玩得有多花?那些照片我看了都恶心!”
“怎么,你也喜欢这样?被抽鞭子,被滴蜡油,被捆绑,被又打又骂?啊!”
蒋政白整个身体都跟着一震。
他转过自己的脸,不喜不悲的素净脸蛋似乎就要垮掉了,端庄的笑容一捻就碎得不成样子,那副面具也摔得稀巴烂。
他被陈一的话逼得七零八落,仍旧不愿放弃自己的坚持,严峻的形势逼他不再理智,“周龙他再怎么坏,也没坏到我身上过!”
陈一在抖,很剧烈地抖,很英俊的脸被人用爪子狠狠划了几道,而他对爪子的主人并不设防,“那我们呢?我们就坏到你身上了?!”
“你能不能不要胡搅蛮缠?我什么时候这么说过?”蒋政白的胸口大幅度地起伏着,“陈一,是我的退无可退让你很不爽吗?让你很有侵略的欲望吗?让你非要靠点什么才能证明没有人能逃得出你的手掌心吗?”
陈一睚眦欲裂:“蒋政白!咱们认识多久了?没有一年也有半年,就算到了现在,我陈一他妈的在你心里,就是烂人一个?!”
“我无耻,我下流,我恶心,我不要脸,我没品性!行了吧!”
陈一一阵晕眩,狼狈地后退着低下身子去扶床尾,不得不坐在地上,闭上眼睛假寐,长腿委屈地躺在蒋政白脚边。
良久的沉默。蒋政白阖上双眸。他越发头重脚轻,同陈一一起晕眩,心脏跳动得缓慢。
他抬手拂过脸庞,走近陈一,利索地跪坐在他腿上。
“从我身上滚下去。”陈一冷冷道。
“对不起,我和你道歉,刚才我是故意那么说的,我没有去他家,消息是我不想回,晚上没在工作是想躲你,白天你在工作,我也在白天唱戏,晚上你去的时候我已经走了,你敲门我也是故意不开的。”
陈一拎着他的领子把他拽起:“故意的?故意的……蒋政白,我真的不懂你,有什么话你不能直接说?你就要躲,就要藏,你这张金嘴吐几个字又能怎样?”
“你他妈就乐意跟周龙玩是吧?”
“你他妈就喜欢那样的是吧?!”
“我没和他睡过。”蒋政白平静道。
“我没和周龙睡过。”
“我没和任何人睡过,除了你。”
陈一彻底怔愣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