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佑，这么多年，你就没有怀疑过你的身世吗。”他静静的打量司徒佑良久，最后才缓缓开口。
    闻煊已到中年，五官并没有大变，那细长的黑眸，浓密的眉，英挺的鼻子，从侧面望去，两人的容貌竟然有些相似。
    司徒佑抬眸，淡淡道，“我不管是谁的儿子，但一定是您的外甥。”
    “哈哈哈，”闻煊大笑起来，笑声在殿中回响。
    等他笑过后，他端详着司徒佑，声音无比的柔和，“若我不是你的舅舅怎么办。”
    “不管您是不是，臣永远效忠圣上，”裴沅眸光加深，坚定道。
    “好孩子，好孩子，”
    司徒佑这个答案，明显颇得闻煊的欢喜，他望了一眼司徒佑，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痛楚。
    “如果，你母亲还在世，该多好呢，你的名字还是你娘给你取的，我说给你取名叫闻昭，可她不愿，取了个佑字。”闻煊压低着嗓音道。
    “母亲，我的母亲不是季姚公主，”司徒佑顿了顿，一股苦涩在口腔蔓延。
    她果然不是自己的母亲。
    “那个贱人也配当你的母亲，要不是朕留着她还有用，早就把她剁去喂狗了。”闻煊的嗓音低沉阴冷。
    “那我的母亲是谁。”司徒佑怔怔道。
    “你的母亲是这个世上最美丽，最温柔的女子，可惜啊，.......”闻煊说着，回忆起那段往事，脸上扬起一抹温柔的笑意。
    在闻煊的诉说中，司徒佑的母亲同他是一对苦命鸳鸯，那时他已经同纪清相爱，但是孝武帝逼着他娶陈皇后，导致他只敢把纪清养在外面。
    后来纪清怀孕，陈皇后家世显赫，自己没生儿子，他的后宫便不能有子，纪清生下他便撒手人寰，为了保护他，闻煊便让纪清的妹妹纪姚收养他。
    虽然司徒佑心里的猜测得到证实，但当闻煊同他一字一顿的说起时，他神色还空了一瞬。
    他称呼了二十年的舅舅，是他的亲生父亲，这个事情多可笑啊。
    大周朝最显赫的男人是他的父亲。
    看司徒佑发愣，闻煊以为他不能接受这个消息，便道，“阿佑，你是我的儿子，本该是我最疼爱的太子，身份尊贵，可恨陈家，让我们父子相隔，这么多年委屈你了。”
    司徒佑眉心轻动，他心知闻煊肯定还隐瞒了一部分事情。
    可是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望着一脸期待的闻煊，司徒佑苦涩道，“圣上，您现在说这个，有什么意义呢，母亲已经死了。”
    “你还叫我圣上，阿佑，我是你父皇啊。”闻煊情绪激动，伸手就想触碰司徒佑的脸颊。
    司徒佑往后退了一步，“圣上，臣以后自当竭尽全力为您尽忠，臣无名无分如何能叫您父皇。”
    “好孩子，只要你叫我一声，朕明天就下旨册封你为太子，现在陈皇后太子已死，再也没有人可以阻拦朕了，”闻煊一脸激动。
    司徒佑从来没有看见过闻煊这么情绪外露的时刻，似乎只要他答应，他就是下一任的太子。
    想起上一任的太子的结局，司徒佑心里浮出一丝冷笑。
    司徒佑从来不敢肖想这个位置，如今二皇子跟三皇子，夺嫡已到白热化，如果他过来插上一脚，那朝堂中那趟水，更浑了。
    闻煊继续晓之以情动之以理，“阿佑，你像你娘，识大体，又善解人意，你娘期盼着你能认祖归宗，你当真就想这样过完这一生吗。”
    司徒佑动了动唇，略带几分自嘲地笑了笑，“父亲，没想到您居然是我的父亲。”
    闻煊听到这两个字，当即大喜，他眉宇间因为那句父亲透着无尽的喜悦。
    “你叫朕父亲了，好孩子 。”
    司徒佑神情复杂，嘴角还有一抹极淡的笑意，“那些话，您以后莫再说了，我是您亲封的昭武侯，以后也只是昭武侯。”
    “不，阿佑，朕答应你的，一定会给你，这也是朕给清儿的。”闻煊眼里翻涌着痛苦和悲楚。
    九华殿中香炉升起淡淡烟雾，烟雾中，闻煊眼眶发红，他手里紧握着一条发黄的帕子，口里喃喃道，“清儿，朕做到了，朕做到了。”
    ..................
    司徒佑在回到那间小方亭的时候，裴沅已经打起了盹。
    夜色如墨一般浓稠，裴沅感受到脸颊似乎有些异物，便缓缓睁开眼睛。
    “司徒佑，你回来了，我们回家吧。”她欢喜一笑，琥珀色的瞳仁还蒙着一层雾色，可脸上的笑容宛如春花般明媚。
    “嗯，回家。”司徒佑点点头，掩下了眼底的倦意。
    赴宴的女眷们已经回去了，朱才茂亲自把两人送到宫门口，看着两人上车才去禀告闻煊。
    裴沅有些困了，可还是强忍着睡意同司徒佑说话，“你知道你走了之后 ，德妃娘娘派人过来了吗。”
    司徒佑点点头，笑道，“你做的很好，在宫里不相干的人，不要去。”
    “谁让你去那么久，”裴沅哀叹，“我以为最多这么一小会你就回来了。”
    “是我的错，”司徒佑道歉。
    裴沅闹过之后，便找了个舒服的姿势靠在他肩膀上，这一日，她顶着头上的发冠步摇可把累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