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么,嫔妾就先告退了。”随即,端贵妃便行了一礼,在吉祥的搀扶下离开了桃花坞。
见端贵妃离开了桃花坞,一旁的华妃倒是开始站不住了。华妃瞥了一眼身边的曹嫔,曹嫔见了,也领会了华妃的意思。
随即,曹嫔上前开口道:“娘娘宫里的花果然好看,特别是牡丹,如同娘娘一般,明珠璀璨。”
皇后虽然不懂曹嫔这个跟着华妃的,怎么突然夸起了自己,但是现在人家夸奖,她作为皇后,倒是不好意思不回应。遂笑了笑,道:“曹嫔妹妹谬赞了,若是妹妹喜欢,改日送些给妹妹赏玩就是了。”
皇后话音还未落,华妃的声音却是突然响起。只听华妃冷笑一声,道:“这牡丹花是好看,只是可惜了,只是粉色。这粉红一色终究是次色,登不得大雅之堂。”说着又摘起一朵芍药花,道:“还不如这芍药,虽非花王,却是正红之色,艳丽夺目。”
华妃这句话倒是唤起了甄嬛的回忆。
犹记得上一世,华妃仿佛也说过这样的话。只是那时,是富察贵人怀了孕,皇后召集众妃嫔赏花。华妃便是如此讽刺皇后,意指皇后乃是庶出,即使是做了皇后也改变不了她庶出的身份。
而上一世,自己因为和皇后站了一条战线,倒是用刘梦得的一首赏牡丹反讽了华妃。只是这次,自己已经和皇后不是一条战线,自己必然不会替皇后说话了。倒是不知这个时候,皇后该如何应对。
而且上一世,发生这件事时,皇后用香粉引诱松子,扑倒富察贵人,让她小产。而自己也因为被人推出去,而差点撞到富察贵人的肚子。自己也是在这个时候,被太医确诊是怀孕。
今日赏花倒是一时兴起,而且也没有陵容为皇后调制香料,倒是不知道皇后会不会再次出手。若是皇后依然能按上一世的事出手,那么也能说明皇后根本就是调香高手。之所以上一世借用陵容的手调香,就是为了将陵容拉下水,让她不再能够回头。
听到华妃的话,皇后先是看了甄嬛几人一眼。甄嬛是个存在感不高的,会不会说话还不知道,皇后不指望甄嬛。陵容上次父亲的事就能说明,陵容并不想跟随皇后,所以皇后也不指望陵容。
眉庄和陵容交好,敬妃和甄嬛一样,也是个没存在感的,更不会说话。如此看来,皇后并没有人能出首替她说话了。
看了一圈,皇后还是开口了。说道:“这牡丹花也好,芍药也好,只要是花开,就有各种颜色之分。有粉红的次色,便有大红的正色。可是这花再怎么开也好,芍药终归是芍药,牡丹依旧是牡丹,天下众生认可的花王,也只有牡丹罢了。”
这意思也是很明显了。华妃既然说她是庶出,即使做了皇后也是庶出出身,无法改变。那么她就反过来说,她乌拉那拉始终是皇后,不管是庶出还是嫡出,现在她做了皇后,那么其他人也只能是妃嫔。不管华妃如何谋划,如何嫉妒算计,她乌拉那拉氏始终是唯一的皇后。
果然,华妃听到这话,刚才还有些得意的脸色,瞬间冷了下来。
“牡丹又如何,芍药又如何。说什么牡丹是花王,不过是古往今来,众多文人跟风杜撰罢了。牡丹做的花王,芍药又如何做不得花王?”华妃歪着嘴角,冷冷地说道。
华妃的意思,无非就是今日你乌拉那拉氏做了皇后,也不过是靠皇上的封赏。你乌拉那拉氏既然做得皇后,那么她年世兰,只要得皇上欢心,将来也未必不能做皇后。
皇后却是依然不恼,而是笑道:“说什么文人墨客跟风杜撰,其实本宫也不懂。本宫只知道,如今天下流传的花王,乃是牡丹,而非芍药。倘若妹妹所说牡丹花王皆为杜撰,那么哪日芍药做了花王,本宫也一样能种芍药花。”
这句话,无非就是说,你以为有了皇帝宠爱就能做皇后了,那也只是你华妃想象中的场景罢了。如今的事实是,我乌拉那拉氏做了皇后,那么你就不能肖想我皇后之位。而且你华妃以为芍药是你,牡丹是我,但是你却不知道,其实哪一个能做皇后,哪一个才是我。
华妃眉头又皱得更深了,正欲说话,皇后却抢先开口,道:“罢了,芍药也好,牡丹也罢,不过是各花入各眼,总归是供人欣赏的玩意儿。有这会儿子说话的功夫,不如大家多赏赏花,尝尝本宫宫里新制的牡丹卷如何。”
华妃被这一句话堵得不知道如何说话了,若是还怼皇后,未免显得小气,皇后都过去了,她华妃还咄咄逼人。可是若憋在心里不说出去,又难免觉得憋屈,心中总有一口气不能出去。
此时,众妃嫔听到了皇后的吩咐,也是散了看热闹的心,行礼谢恩后,都一一散开了。
华妃心中郁气纠结,心中很是不快。只是现在离开又显得自己怕了皇后,直接开口讽刺皇后也显得气量太小。如此,华妃也只能找了个石桌子坐着,一双白眼几乎要飞到天上去了。
众妃嫔都散开了,甄嬛却是惦记着皇后上一世用香粉害了富察贵人的事,她有些害怕是否陵容也会中招。虽然陵容作为修士,五感敏锐,很容易闻出很轻微的味道。只是所谓入鲍鱼之肆,久而不问其臭;入芝兰之室,久而不闻其香。
陵容虽然是修士,但是也难免受此影响。若是长时间给陵容闻这种味道,只怕是陵容自己也难以闻得出来。可是作为动物的猫,其嗅觉却是未必会受此影响,到时候陵容自己没感觉,却一直印的猫来抓她了。
想到这里,甄嬛慢慢靠近了陵容,尝试闻出她身上的味道。只是在桃花坞的院子里,花香果香糕点香味混合在一起,一直在扰乱甄嬛的嗅觉,让甄嬛实在是难以判断。
陵容第一时间发现了甄嬛似乎有些不对,转过来有些疑惑地看向甄嬛,皱了皱眉头,问道:“甄姐姐这是在干嘛?”
眉庄听到陵容的话,原本在和敬妃说话,此时也走了过来,带着敬妃也过来了。
眉庄问道:“嬛儿,容儿,这是怎么了?”
陵容连忙回道:“眉姐姐,方才甄姐姐一直在闻我身上,不知道是我身上味道是否有何不对?”
敬妃也有些好奇,问道:“是啊,是瑢常在身上味道有什么不对吗?”
甄嬛摇了摇头,叹了口气,道:“我也没闻出来。这桃花坞中味道混杂,我闻不出陵容身上有什么味道。”
陵容却是又问道:“那姐姐闻我身上的味道是怎么了?身上的味道有什么不对吗?”
说着,陵容抬起两只胳膊,各闻了闻,确定似乎没有什么奇怪的味道。
甄嬛笑了笑,道:“没事,只是我想到这香料作用众多,万一陵容接触了什么不对的香味,导致出了什么事,倒是不好了。毕竟陵容身上怀着胎儿,若是出了事,只怕难保皇嗣啊。”
甄嬛在敬妃面前,实在不好说皇后什么害人的事,于是就这么讲了个借口。
同时,甄嬛又在私底下给眉庄和陵容两人传音,道:“陵容、眉庄,你们还记得华妃欢宜香的事吗?我是怕万一陵容身上有什么害人的香料味道,而陵容一时疏忽没有闻出来,咱们岂不是都被人算计了。”
听到甄嬛说的话,和私底下的传音,陵容眉头皱了皱,道:“不会吧,我这几日闻我身上,都没什么味道。”
突然,陵容倒是想起来一件事,道:“只是我这几日,夜晚睡觉时,总能闻到一股淡淡的幽香,只是那味道非常淡,我都闻得不是很真切。”
听到陵容的回答,甄嬛只觉得眉头一跳。
陵容自从怀孕以来,就不曾接触过香料。就是替自己母亲调得安神香,也是陵容写了方子,让宝鹃找太医看过,所有香料都仔细查验过以后,确定没问题,才敢制作的。
可是就这么谨慎,陵容怎么可能还闻得到香味?繁音阁离在福海周围,宫苑分布十分少,更不可能是其他宫苑传来的味道。下人房里也是不许熏香的,也不可能是宫人房里的熏香,更别说宫人可没那个心思熏什么好香。.
可是陵容说的必然不会是假话。这倒是让甄嬛想起来一种可能性了。
“陵容,我怀疑你身上是有什么东西,带有香味,才会在夜里散发出幽香。这香味还特别处理过,怕你闻出来,特别做的淡得很。”甄嬛答道。
“可是,谁会给别人下香药呢?让别人更香,有什么作用吗?”敬妃倒是问出了这个问题。
甄嬛还没来得及回答,却听见陵容道:“作用太多了。很多香是对女子有害的,活血祛瘀、打胎伤抬,很多香料都是可以做到的。还有些动物,若是用香料调教好了,可以使这动物闻到这味道,就去扑带有这味道的人。”
听到陵容的解释,甄嬛也是点了点头,道:“不错,敬妃娘娘以为小心麝香就可,其实任何香都可以成为杀人的工具。”
眉庄此时开口,问道:“这倒是奇了,陵容闻得到那幽香,为何我们此刻却闻不到?”
陵容眉头有些凝重。刚才她说的都是从书上看到的,以前不是没有这种用香害人胎儿的。而且这也让她想到书上曾经看到过的一个例子,也是香味害人,只是那主人公却没有闻到这害他的香味……
陵容冷冷道:“恐怕这香味是在我寝衣上。我曾在书上读到过,也是某国的妃嫔,买通宫人,请宫人在为另一妃嫔清洗寝衣时,用某种香料水浸泡一遍,再清洗干净。”
“如此这香料就会残留在寝衣上,却非常淡,几乎闻不到。但是那穿着寝衣的妃嫔晚上睡下后,这香味就会不停被闻到,直到这妃嫔几乎意识不到自己闻到了这香味为止。”
“如此,白日不穿寝衣,其他人都不会发现这香味,夜晚被刺激太多,妃嫔自己就闻不到香味。那位下香料的妃嫔,再慢慢提升香味的浓度,久而久之,穿了寝衣的妃嫔,反而会闻不到寝衣上的味道。”
“那香料乃是损胎伤胎的利器,这妃嫔却一时不到。久而久之,这妃嫔就再也怀不上孩子了……”
几人听到陵容的回答,皆是冷汗涔涔。她们倒是没想到,不过是小小的香料,也能有如此大的作用。
甄嬛倒是在意料之中,点了点头,回道:“那下香药的人,只怕没有想到陵容鼻子灵敏,即使她将衣服上的香味浣洗得再淡,陵容也还是闻到了。”
“而且那人后续见陵容没什么反应,只怕也是以为这量没问题,按照这个量逐渐增加香味了。这反倒是让陵容闻的更加深刻了。”
敬妃转了转眼珠子,有些疑惑,问道:“那么,是谁会用这么细碎的手段呢?这种香料寝衣,只怕是一天两天下来是不成的,难不成这人将手伸到了瑢常在的宫中了?”
眉庄摇了摇头,道:“未必。圆明园各宫各院人手都不多,因此这段时间,在圆明园中,所有妃嫔的衣服都是由浣衣局统一浣洗的。那人未必将手伸进了容儿宫里的,但是浣衣局有她的人是必然的。”
敬妃眉头一皱:“那如何是好?只要那人还在浣衣局,瑢常在的衣服,必然一直都会有问题的。”
甄嬛回道:“这是没办法的。如今一切都还没发生,那人谋划的一切都还只是我们的猜测,若此事贸然去浣衣局抓人,只怕是抓不到的。我们唯一能做的,只有——防!”
“防?”众人皆是异口同声问道。
甄嬛也是点了点头,道:“不错。陵容你寝衣照旧送去浣衣局,让她们洗,但是晚上你别穿,让宝鹃另外找几套套没穿过没洗过的,你平日里就用这些。”
“至于浣衣局送来的寝衣,给宫女穿也好、还是放着不动也好,反正尽量别接触。之后将浣衣局送来的寝衣照样送去浣衣局,你平日里穿的寝衣,就秘密送来我或者眉姐姐这里,我们替你洗了,才偷偷送回去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