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时辰也不早了,齐妃娘娘您先回去吧。”剪秋在桃花坞门口,和齐妃说着。
齐妃也是对剪秋笑道:“皇后娘娘身体安泰,本宫也就安心了。有劳剪秋姑姑送这一遭了。”
剪秋则是十分客气的回道:“哪里的话,这些都是奴婢该做的。”
齐妃也是自谦道:“姑姑不必如此,娘娘若是没有别的吩咐,本宫就先走了。”
剪秋颔首,又行了一礼,道:“齐妃娘娘路上小心。您住在广育宫,去广育宫的路上夹竹桃多。皇后娘娘特地叮嘱奴婢,叫奴婢务必和您说明,路上尽量远离夹竹桃些。如今正是夹竹桃盛开的季节,夹竹桃的花粉和汁液都有毒性,请您务必小心!”
这句话倒是将齐妃吓了一跳,眉头都不由得挑了挑,不由得问道:“有毒?”
剪秋也点了点头,确认了齐妃的问话,道:“是的,齐妃娘娘,夹竹桃是有毒的。”
齐妃不由得多问了一句,道:“那是只有花粉汁液有毒吗?”
剪秋回道:“回齐妃娘娘的话,夹竹桃整棵树都是有毒的,从它的树皮到果实,无一不是有毒的,其中又属夹竹桃的花朵和汁液毒性最为强烈。往年民间多有百姓误食了掺有夹竹桃花粉或者汁液的食物,而后毒发暴毙的。”
齐妃有些震惊了,这么毒的东西,就栽在圆明园里,不怕毒到皇上吗?即使毒不到皇上,若是妃嫔皇子中毒了又怎么办?
随即齐妃也是问道:“如此毒树,怎么堂而皇之的种在圆明园中?”
剪秋倒是轻笑道:“是药三分毒,如此算来,药材也可是毒物。万事万物若不讲究个分量,岂非都是毒物?这夹竹桃虽有毒,少接触些倒也无妨。若不是特地去吃这夹竹桃的果实或者花粉,也不会中毒的。”
“何况,这夹竹桃也是一味药材呢。太医院常取夹竹桃,炮制后用于通经活血,使女子月经顺畅。如此算来也是一株宝树。不过好在繁音阁附近没有夹竹桃,否则怀有身孕的女子,是断断不能碰的。”
齐妃被剪秋说了这么一通,倒是舒心许多了。
剪秋说得也不无道理。她就听说过,那俗称癞蛤蟆的背上喷出的毒液,就有拿来做药材的。因其难得,此药价格还不便宜呢。虽然不及千年人参这种天材地宝,却也是数一数二的贵重。
只是剪秋最后一句是何意思?瑢常在不能碰夹竹桃,还要特别提点出来。又想起前些日子皇后所说,若是早知道生下来就会死,还不如不生的话,难道皇后是要自己除了瑢常在的孩子不成?
是了。
若是自己的三阿哥当了皇帝,那么自己就是圣母皇太后,皇后就是母后皇太后。自己是皇后一边的,那么三阿哥孝顺自己,也会孝顺皇后。自己又听皇后的话,那时候才叫顺心呢。
可是若是瑢常在的孩子当了皇帝,瑢常在就会变成圣母皇太后。皇帝更孝顺圣母皇太后,瑢常在又不是那么听话,到时候新帝就和母后皇太后离心。纵使母后皇太后权力更大,那又有什么作用呢?
所以,皇后必然是希望自己除了瑢常在的孩子的,好扶持三阿哥上位。
到时候,即便是瑢常在发现是自己害死了她的孩子,有皇后撑腰,自己又怕什么呢?
剪秋看着有些出神的齐妃,有些疑惑,随即上前喊道:“齐妃娘娘,齐妃娘娘!”
被剪秋喊了这么一声,齐妃才反应过来,有些尴尬的道:“啊?剪秋姑姑,本宫先走了,先走了。”随即,就踩着尴尬的步伐离开了。
剪秋看着尴尬离去的齐妃,却是轻笑一声,没有多说什么,转头回了桃花坞。
此时的皇后,正坐在主位上,用手抚摸着玉如意。
剪秋悄悄走了进来,没有发出任何声音。但是皇后却依然感觉到了剪秋进门了,抬起了头,看向剪秋,道:“剪秋,齐妃走了?”语气中没有半分温度。
剪秋颔首,上前两步,回道:“回娘娘的话,齐妃娘娘已经离开了。您吩咐奴婢说的话,奴婢都已经和齐妃娘娘说了,奴婢说完,齐妃娘娘还楞了好一会儿。”
皇后点点头,淡淡的说了句:“那就好。”
随后,桃花坞中就是一片沉默。
片刻后,剪秋不由得开口问道:“皇后娘娘,筹谋这么多,都是为了三阿哥。可是明明还有个四阿哥,您何必废这个力气呢?”
皇后也是摇了摇头,道:“四阿哥是聪明,读书又努力,是皇上最喜欢的性子。只是四阿哥生母是贱婢李金桂,皇上看到了四阿哥,只会想起那段事情,更不喜欢四阿哥了。皇上既然不喜欢,本宫又何必去触怒皇上呢。”
“皇上现在是不喜欢三阿哥,可是比四阿哥却还是要好许多了。三阿哥只是读书慢些,无非就是齐妃蠢,不会调教。若是换了本宫来教他,自然能得皇上欢心。四阿哥就不同了,不管本宫怎么教,本宫始终换不了四阿哥的生母。”
“只要皇上还想着四阿哥的生母,不管本宫做什么,四阿哥都一样的不得皇上的欢心。既然如此,本宫何必废那个心思。”
剪秋听了皇后一番话,也只好点点头,回道:“奴婢知道了。”
皇后却是叹了口气,闭上了眼睛,又接着说道:“若是本宫的弘晖还活着,本宫又何必多这么多心思来教别人的孩子。如今本宫是皇后,他就是皇上的嫡子,又是长子,就是顺理成章的太子。”
剪秋也是点点头,道:“若是大阿哥还活着,必然比三阿哥更高些,比四阿哥更聪明,更努力些。”
皇后冷笑一声,道:“齐妃那个蠢货,如何能和本宫的弘晖比。那李金桂更是贱婢一个,哪及的上本宫的弘晖聪慧。可是为什么,为什么她们的孩子还活着,本宫的弘晖,本宫的弘晖却要离本宫而去呢!”
说着说着,皇后的眼中由原来的冷意,转变为淡淡的悲伤和无尽的怀念。她又接着道:“弘晖去的那天,下着那么大的雨,本宫就跪在雨中,对着漫天神佛,苦苦哀求。可是没用,没用!本宫的弘晖啊!”
皇后眼眶里蓄满眼泪,用手按压着鬓边太阳穴的位置,又将双眼闭上。
“剪秋,本宫的头好痛啊。”
可是剪秋没有上前,没有给皇后仔细按摩太阳穴。因为她知道,皇后这次的头风,她是没法缓解的。只要皇后还想着她的弘晖,这头风就还会复发。她只能慢慢等。
另一边,齐妃在路上有一脚没一脚的慢慢走着,心中不知道在想何事,总之是心不在焉的不知在看何方。
“娘娘留心,这夹竹桃下,可要当心些。”一女子声音突然惊醒了齐妃,齐妃这才发现,自己竟然沿着原来自己经常走的路线,来到了夹竹桃的下面。
原来她本来并不在意这段路线的夹竹桃。只是现在,听了剪秋的那一番话,她倒是不能不在意了。原本她打算今日回宫,多绕些路,也要避开这片夹竹桃的区域。却没想到,自己不知不觉中,又来到了这夹竹桃树下。
齐妃连忙抬头,想多谢这位提醒她的好心人,可是她抬头一看,却是看到了一个意想不到的人,吓得不由得说了一句:“是你!”
只见那人笑笑,回道:“娘娘这话是什么意思呢?是嫔妾在这里很奇怪,还是娘娘见到嫔妾很奇怪。”
齐妃只能尴尬地笑了笑,解释道:“不是,本宫只是平日里见妹妹的次数不多,没想到能与妹妹在这里相遇。”
“嫔妾只是偶然出来散散步,能见到娘娘,的确是有些惊讶呢。”那人保持着笑容,回答道。
这天下午。
广育宫中。齐妃在正殿上坐着,眉头却是紧锁。翠果上前两步,不由得问道:“娘娘是为上午的事所忧心吗?”
齐妃长叹一口气,道:“是啊,翠果。你说上午,她说的是真的吗?可是皇后娘娘那么好的人,怎么会做这种事呢?还是说,皇后真比那华妃更阴险?”
翠果不敢乱说话,只是怯怯的道:“回齐妃娘娘的话,奴婢也实在不知。但是想来十有八九是真事。奴婢只问,娘娘是否有过那样的想法。若是有,就说明上午之事就是对的,娘娘您也该多小心才是。”
“毕竟三阿哥是娘娘的命根子,若是真的不能再见三阿哥,您真的甘心吗啊?”
齐妃默默地点了点头,她实在不懂这些,她从来都不是宫斗勾心斗角的好手。可是她知道一件事,那就是三阿哥是她唯一的指望。她在这宫里,没有谁能靠得住。她想出头,唯一的办法,就是三阿哥有出息。
不管是谁,若是想要夺走她的三阿哥,她都不会答应。
她似乎是下定了什么决心,眼神看着远方,回道:“我当然不会甘心。所以我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答应她。答应配合她,才能知道皇后是什么样的人。”说道这里,齐妃转过头,看向一旁的翠果,吩咐道:“翠果,我要亲自下厨,做一道栗子糕。”
翠果连忙颔首,道:“是!娘娘,奴婢这就去准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