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仲再一家见到自己的亲人,自然是感动的,可是村里的其他人就未必了。胡仲再一家找了许久的亲人,昨夜骤然相见,纵使并非什么好梦,可是却也足够让他们暂解相思之情。但是村里的其他人,却大部分是将自己的亲人亲手送去祭祀的。
那些女子本就在家中不受待见,可是却也没有想到,有朝一日,会被自己的家人送去祭祀鬼神。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姐妹被活生生的杀害,如同杀猪一般,怎么可能会有人不害怕、不恨呢。
这些怨气在井中本就积蓄已久,村里又时不时重复祭祀,压制怨气的同时,又制造了更多的怨气。这些怨气有朝一日爆发,小小的一个瀛上村又怎么可能应付的了。这也就导致了,昨晚大部分的村民,都梦到了和祭祀相关的噩梦。
只是,每个人做的噩梦也多少有些不同。这些怨气终究不过是刚刚突破出阵法,还没有能一次性将整个村子覆灭的本事。否则的话,甄嬛也不必留下那一道灵气,帮助海叔了,反正迟早得死在村子里的。
而离得井边最近的那几户人家,毫无疑问,是直接在梦里被直接吓死的。男的还要更惨些,被吓醒以后,怨气直接附体,将其两腿之间挠烂了,放在嘴里,之后再将其吓到五窍流血而死。
不过也正是这些怨气所在,倒是让这些女子死了之后,魂魄得以保留。若非如此,以如今天地间的灵气,地府尚未复苏,这些人的魂魄也不会留存在世上。到时候,就不仅是直接死了,而是魂飞魄散了。
胡仲再两口子将事情说完了以后,再次看向甄嬛二人:“两位仙子,我们的知道的事情,就是这些了。两位仙子既然说能帮我们见到亲人,只怕也早就知道了我们的事情了,倒是老朽这些污言秽语,扰了仙子清听了。”
甄嬛却是摆了摆手。说实话,他还真是不知道两个人的具体情况,只是在这些怨气之间,看到两个眉眼相熟的魂魄。那两个魂魄,看上去和胡仲再以及白知玉倒是有几分相似。甄嬛又通过查阅一些占卜书籍,现场占卜出来,这两个魂魄和胡仲再两口子的关系了。
只是她到底也不愿意深究几人的过去,因此也不过是大概占卜了一下关系以后,就没有再继续占卜下去了。虽然凡人的命数算起来比修士的简单多了,但是到底是天机不可泄露,即便是对甄嬛没有什么影响,甄嬛也不愿意多窥探。
她开口对两人道:“多的事情我也不多说,你们要找的二人就在此处,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也不必问我。我虽然也能算得到,但是到底是窥探天机,有所不便。你们二人想知道什么,直接问她们就是了。”
说罢,甄嬛直接飞身而起,跃到空中,双手在空中一抓,两个虚晃的身影便落在了甄嬛的手中。随后,甄嬛落在地上,将手中的身影放在地上。
那两个身影一落到地上,便逐渐凝实起来。只是到底怨气聚集,看上去十分恐怖。尽管甄嬛已经用灵气束缚住了两个身影,但是两个身影依旧在不断挣扎着。而且,两个身影的喉咙中,不断发出的野兽嘶吼之声,震得在场的几人都心惊。
虽然两个身影因为怨气的影响,早已经面目全非,一丝人的样貌都看不出来了。可是在胡仲再和白知玉看到两个身影的一瞬间,依旧是泪流满面,瞬间就要扑上去,抱住两个身影了。连胡仲再和白知玉身后的两个儿子,都忍不住落泪感叹。
毕竟,此时的两个身影,依旧保持了死时的样子。别的不说,两个人皆是披头散发,喉咙上一个巨大的刀口,墨黑色的血液,因为干涸而紧紧依附在皮肤上。身上无数刀口,每一块地方,都能看到被刀砍开的地方,那些地方血肉翻起,隐约可见骨头。
身上只有残破的布条裹身,让两人的关键地方,不被人看到。只是布条毕竟挡不住多少,腹部一个巨大的口子就那么裸露在众人面前。因为怨气影响,已经变成黑褐色的肠子等内脏,全部从腹部的口子处流在外面,甚至垂落在地上。
这些就是放在一个成年人的身上,都让人感觉不适,让人恐惧。现在,这些不过是在两个不过七八岁的女童身上,则更让人感觉到愤怒。胡仲再和白知玉看到这一幕的瞬间,几乎是嚎叫着就要扑到两个女童面前,终究是甄嬛将二人拦下了。
倒不是甄嬛不愿意让几人接触,只是人魂有别,更何况这两个魂魄身上,沾染了过多的怨气。胡仲再和白知玉本就不是健硕的年轻人了,沾染了这些怨气,那是要出大事的。更何况,因为怨气已经有些发狂的两个魂魄,还不知道要怎么伤人呢。
她到底还是叹了口气:“仲再大叔,知玉婶子,不是我不让你们抱这两个孩子。只是,这两个孩子终究是沾染了怨气,正在发狂,你们二人就这么扑上去,只怕要出事的。待我将两个孩子的怨气暂时压制,你们几人再说清楚就是。”
胡仲再和白知玉连忙表示同意,赶紧磕头谢过了甄嬛和眉庄。甄嬛见状,也是赶紧施法,将两个孩子身上的怨气压制住了。倒不是甄嬛不愿意驱散怨气,只是这些魂魄和怨气已经待在一起太久,早就融合了。
甄嬛若是执意驱散怨气,那么这些魂魄也必定留不住了。甄嬛现在能将他们身上的怨气暂时压制住,也是因为这些魂魄终究没有开始修炼,没有成为鬼修的缘故。只要没开始修炼,即便是沾染了其他力量的魂魄,在鬼魂界,也只能算是厉害一些的凡人。
当两个孩子身上的怨气开始被压制之后,两个孩子瞬间开始奇妙的蜕变。原本灰黑色的皮肤,逐渐变回原本的嫩白的肤色,只是因为是魂魄状态,多少有些虚幻罢了。而两个孩子身上的那些尖牙利爪,也因为怨气的缩回,重新变成了正常孩童的样子。
原本因为死前被当做“猪”一样,剁开身子而留下的刀斧的砍伤,也正在飞速愈合着。那些翻开的血肉,在众目睽睽之下,重新翻回去,又粘合起来。而腹部流下的肠子和内脏,都回归了原位,腹部的开口也重新回到原样。
身上的衣服更不必说,在所有的伤口都恢复之后,也随着一道光芒闪过,重新变回了两个孩子曾经的穿着。虽然不是城中大户人家金奴银婢养着的孩子,可是终究是不愁吃穿家里养大的孩子,此刻两个孩子,也是显得万分精致。
如今的两个孩子,丝毫看不见曾经被伤害的样子。若是没有人说的话,又有谁会相信,眼前的两个孩子,曾经遭受过那样的苦难呢?
甄嬛压制住两个孩子的怨气之后,便将束缚住两个孩子的灵气收了起来。没有了灵力的束缚,两个孩子也逐渐睁开了眼睛。只是两个孩子睁眼看到面前的胡仲再和白知玉的第一时间,不是上前去抱住这两个曾经的亲人,反倒是下意识向后退了一步。
只是胡仲再和白知玉却没有察觉两个孩子的后退,反倒是快速上前,一个人抱起一个孩子,便开始哭了起来。两个孩子见状,更是在胡仲再和白知玉的怀中开始挣扎,甚至有哭出来的迹象。
到底是白知玉发现了,连忙安慰道:“知瑾!是姐姐!是姐姐啊!我是你姐姐,白知玉啊!”说着,她将白知玉从怀里放了出来,只是还是紧紧握着白知瑾的两个手臂,让她能仔细看清楚自己的脸。
说到底,白知玉没有经历过生孩子的苦楚,虽然岁月带走了白知玉年轻时的样貌,可是到现在,白知玉还是能看得出曾经的样子。而白知玉虽然困在怨气中不知道多久,可是对时间的流逝还是有所感受的。
特别是白知玉这个名字,在她记忆中是那么深刻的存在,当白知玉说出自己的名字的时候,白知瑾就冷静了下来。她仔细观察着白知玉的样貌,渐渐地,当白知玉的样貌和自己记忆中曾经的样子对应起来的时候,白知瑾瞬间抱住了白知玉的脖子。
“姐姐!真的是你!姐姐,你为什么不来找知瑾,知瑾好害怕!”白知瑾抱住白知玉的瞬间,眼泪从她眼眶中掉落下来。可惜白知瑾终究只是一只魂魄,是一只鬼。鬼是不会有眼泪的,因此,白知瑾流下的眼泪,也只能是幻象罢了。
白知玉这边顺利,可是胡仲再那边就没有那么顺利了。白知玉和白知瑾到底是相处了多年的姐妹,即便是白知玉这么多年过去,样貌有所变化,白知瑾也能认得出白知玉。
但是胡仲再到底只是胡近田的叔叔,而且这个叔叔,早在胡近田还没出生之时,就外出学艺去了。虽然胡仲再后来也时不时去看望大哥和侄女,可是小孩子终究是小孩子,对胡仲再记忆不会很深刻。
更何况,胡仲再这么多年过去了,样貌的改变更甚,胡近田认不出胡仲再,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最后,还是在甄嬛、胡仲再的保证,和白知瑾的劝说下,胡近田才勉强算是接受了这么个叔叔的存在。
两人认完了亲属之后,便陆陆续续将当年之事都一一道来了。
其实,不管是白知瑾还是胡近田,两个人的失踪,终究都是因为一件事,那就是瀛上村的祭祀。
当年老道提出了这个方法以后,自然不可能是全村都同意这个办法的。当时的村长,其实也没有强求所有人都同意这个方法,若是不同意这个方法的,可以搬出村子,村里可以提供帮助。
毕竟,虽然当时村里都在生女娃,没有男娃出生,但是总有人疼爱自己的孩子,不愿意祭失了自己的孩子的。对于这种人,村长自然不可能强求其将孩子拿出来祭祀,反正最后好处落不到他们头上,到时候后悔的也是他们。村长是这么想的。
可是,总有人觊觎这些好处,却又不愿意献出自己的孩子的。而且这些人还不在少数。他们心疼自己的孩子,可是那老道却也有些本事,他说的,也未必是错。几番考虑之下,便有人动了歪心思。
祭祀是要祭祀村里的女娃不错,可是到时候拿出祭品的时候,他们未必知道这孩子到底是不是自己亲生的。到时候,只要自己咬死了,说这孩子是自己的孩子,村长即便是知道,那又能怎么样。
况且,到时候自己将自己的孩子送到妻子娘家去,再将那孩子弄得脏些,谁又认得出来呢。反正,村里的孩子都脏得很,再给孩子堵上嘴,更不可能有人认得出来了。再拉拢一下主刀的,许诺点好处,没人说出来,就等于没有人知道了。
反正祭祀这种场合,血腥的很,即便是大家愿意将自己的孩子送去祭祀的,也不会有人真的敢去看这种事情。就算是有人敢去看,大家也不愿意落人口实,真的去看祭祀就是了。到时候,在场的也只有主刀和村长罢了。
有这种想法的,自然也不在少数。但是碍于当时老道说了,必得是祭祀村里的女娃,大家虽然有贼心,却也没这个贼胆。更重要的,大家还是怕万一没有祭祀自家村里的女娃,惹怒了鬼神,不给赐下气运可怎么办。
因此,这些有心替换孩子的村民,终究是被那些其他村民骂了一顿,并且勒令不许替换孩子。
只是,明面上不允许替换了,可是终究挡不住私下的替换。特别是有些原本不愿意祭祀的村民,得知了还有这种方法以后,更加心动了。毕竟,若是自己不去祭祀,就没有气运,可是看着别人气运上涨,那比杀了他还难受。
但是要她祭祀自己的女儿,他还是一句话,做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