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你的,阳哥儿。”赵高有些激动,这可是十两银子!
就在陈九阳和赵高准备转身离开时,身后却是响起一道充满威严的中年男子声音:“少年郎留步。”
陈九阳扭头一看,只见方才那还坐于座上的诸多权贵人物,此刻却是走出了门口,目光齐齐落于他身上。
赵高看着为首的中年男子,身体顿时激动起来,面色惶恐:“城主大人……”
当即就要作势跪下去,想要求饶命,却被陈九阳一只手给拉住了,没让他跪下去。
陈九阳缓缓拱手作揖道:“小乞儿陈九阳见过城主大人,见过诸位贵人!”
城主坤清玉乃是科举举人出身,七品城主,保养极佳,威严感极浓。
单凭陈九阳这见贵人宠辱不惊,不卑不亢的模样,便是令不少人心生善感。
“早已听闻城中有一乞儿与他人不同,知礼懂节,颇为聪慧。”坤清玉严肃的脸上露出一抹笑容,给人带来更强压迫感:“方才那首诗可是你所作?”
“小乞儿家境窘迫,家里弟弟妹妹需要吃饭,不得已,受人邀请。”陈九阳拱手抱拳作揖:“诚惠一首诗卖出十两银子天价。”
坤清玉颔首微点,脸上笑意更浓,捋了捋坤须,看着陈九阳,石破天惊道:“如此璞玉弃之可惜,可愿认我做父?”
哗!
富商权贵顿时神情惊愕,城主要收乞丐做儿,若是以后这少年有出息,必是一桩千古美谈。
陈九阳顿时弯腰作揖,带所有人期待的目光之中,说出了令人惊诧的话:
“容小乞儿不能接受青天美意,子不言父,但有类父,救我养我者青城牢狱老卒金忠!”
“类父金忠于国勤恳,四十年来兢兢业业在牢狱上工,未犯过任何错误,于子,不求任何图报,收养我兄弟姐妹十人。”
“虽无父子之亲,但有父子之实,圣人言,百行孝为先。”
“于情于理,小乞儿都断断不能接受青天美意。”
一众风雅人士神情满意,虽是一乞儿,但闻圣人言,被开化知礼节,这传出去,也是美谈一桩,更是城主坤清玉的功绩。
同时陈九阳也消弭了卖诗坏权贵玩美人雅趣的隐患。
城主坤清玉带着一众风雅权贵坐上马车走了。
……
陈九阳和赵高拿着十两银子回家,陈九阳继续做鱼。
至午饭时,身穿卒服的老爷子金忠回到家里,脸上喜色掩盖不住,走进厨房就是对陈九阳一顿夸:“阳儿,今天这鱼很肥美嘛,我在家门口就稳着鱼香了。”
陈九阳神色一怔:“这才响午,老爷子你这就下工了?”
“哈哈哈哈!”金忠笑着说道:“你今日举动传遍全城,典狱给我特批了半天假,而且户口那件事,也终于有了着落。”
“五十两银子一个户口,只要攒四百五十两银子,你们这几个孩子就能上户籍,以后能娶妻生子,老头子我也算了心事了。”
“五百两。”
“啊?”
“是五百两,老爷子,我今日河边钓鱼时,带了一个妹妹回来……”
“啊?”金忠满是笑容的老脸上顿时微微凝固,转身走出厨房,过了一会儿又回来,满是皱纹的脸上充满慈祥笑容:“不错不错,是个好丫头。”
“她已经醒了吗?”陈九阳问道。
金忠点头,笑着说道:“木曦这丫头吃过苦头,跟你几个兄弟姊妹处的融洽。”
“那就好。”唯有陈九阳一人心知,木曦出身来历必定不凡,还有些担心她会适应不了这等贫民窟环境,不过现在看来,是他多想了。
“时间正好,鱼好了,老爷子,大哥,我们各自端一盆出去。”
十一个人的大家庭,要消耗的食物可不少。
老爷子端着木盆走出去:“孩子们,吃饭咯。”
由桦木拼接成的圆桌勉强够容纳十一个人吃饭。
容貌有术法伪装的木曦看起来是一副营养不良的模样,拿起碗筷,夹起一块白嫩的鱼肉放入嘴中一尝,美眸顿时一亮。
吃完饭后,孩子们分工该洗碗的洗碗,该做工的做工,承接洗衣服,缝缝补补,跑腿送东西。
“阳哥,这样称呼你可以吗?”木曦声音有些清冷如玉珠,圆润好听,面对陈九阳,有一股说不出的亲近感。
“自然可以,既入一个门,便是一家人。”陈九阳道:“你知道自己的处境吗?”
木曦看着他,道:“其实我一直没有睡着。”
陈九阳沉默了片刻,问:“在河边的事情你都知道?”
木曦缓缓点头。
陈九阳露出一个笑容:“我不会问你过去来历,你自可安心生活。”
木曦欲言又止,道:“熔炉…你不要浪费了…你从今日开始便是练武好一些…”
“穷文富武。”陈九阳缓缓摇头:“家里很穷,穷的连五百两银子上户口的钱都拿不出来,没有多余的钱练武。”
“至于你说的熔炉,那是什么?”
木曦道:“等你练武之后,自然便知好处。”
正当陈九阳要追问之时,老爷子却是手里提着黄纸,贡品,叫住陈九阳:“阳儿,你跟我走一趟。”
金忠带着陈九阳离开青城,来到波涛汹涌的青江上游,在这里,河水不平静,也不清澈,而是浑浊的河水。
来到这里,脸上满是褶皱的金忠跪在了沙土上,对着滔滔江水撕心裂肺的喊道:“四娘——”
他的呼喊声被波涛之声给掩埋,无人能听见。
金忠老脸上是泪水,开始上香,烧纸,拉着陈九阳絮絮叨叨。
站在暗处的木曦能清晰听到两人的所有话语,十五年前,金忠怀有孩子的妻子四娘便是死在这里,爱之深,无人能替代,因此他这些年不续弦,只是收养孩子。
而今日陈九阳所作所为让他知道自己这么多年来做的事没有白费,让他终于释怀,为陈九阳感到骄傲。
木曦不是很能体会底层凡人的情绪感受,但她能感知到金忠身上那浓浓悲恸情绪。
似乎这是他纪念自己爱情的方式?
莫名的,她终于真正安心了,能放心住在这里:“最后一丝法力用在这里没有浪费,趁意识未消失前回家……”
又过了几个小时,陈九阳随金忠将所有的贡品倒进了河里,用泥沙将香烛与纸灰覆灭,起身一站,脸上露出那发自内心的喜悦笑容:
“阳儿,回家。”
吃了晚饭后,金忠便是去牢狱里上几个小时工,直到子时,也就是晚上十二点才能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