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殿下,你既然知道有妖魔鬼怪之分,你对我这只鬼说话,是不是该客气点。”
魇声都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小公主难道是不知道,人族对妖魔鬼怪来说,有多脆弱吗?
居然张口就是驱逐二字。
“叮当~”单依雪一路定住了小鬼的身体,畅通无阻的来到了冥河。
“鬼以人的畏惧之心为食,人不畏鬼,则鬼弱小矣,这一点,信雪生曾教过我。”
“有没有可能…他说的是普通的鬼,而有些鬼,不需食畏惧,也能杀人。”
“你的废话太多了。”
“……”魇声沉默了。
“……”撑船的冥河摆渡人,也沉默了。
这姑娘,是真不给鬼面子啊。
黑暗的冥河里,游荡着溺死的冤魂,它们像鲤鱼见了饲料一般,争先恐后围到了岸边。
一颗颗湿漉漉的脑袋浮出了水面,散发着浓郁的死气。
这一幕,像一锅浮出水面的水煮蛋。
因为有几张脸裂开了,还有点像一锅茶叶蛋。
长发披散在水里像树根一样,盘根错节的,与那一张张色白如纸的脸,无一不透露着诡异的氛围。
它们的眼中滴落着血水,目不转睛地凝视着单依雪。
因为只要将单依雪拉入水中,做替死鬼。
它们之中就有一人,能够获得投胎转世的机会。
“城主大人。”摆渡人唤了魇声一声。
声音有气无力,仿佛奄奄一息,却又十分清晰,在空旷寂静的地府里,带着回响。
摆渡人一身黑袍,戴着斗笠,斗笠下本该出现的脑袋,却被一道蓝色的鬼火替代。
不知道他的声音从什么地方发出的,那火焰竟然也神奇的,没点燃他的竹编斗笠。
魇声手里拿着生魂香,那一炷香已经燃去了五分之一。
有这柱香在,就证明着单依雪还没死。
但是如果香燃尽,单依雪还没能还阳,就会无法再回人间。
“他是冥河摆渡人,这是人族的小公主——青凤公主。”
魇声给双方介绍了一下对方的身份,抬脚上了渡船。
一听是青凤公主,围在渡船周围,等着投胎的鬼魂,吓得一哄而散。
那可是连杀手楼都畏惧三分的女人。
“小人只拜阎王,不拜什么人族公主。”冥河使者瞥了一眼单依雪,不卑不亢地说着。
“到了地府,生前的身份也就不重要了,姑娘若要渡河,就请上船吧。”
魇声默默往冥河使者身后伸出一只手,准备接住快要飞出去的冥河使者。
单依雪神情自若的踏上了渡船,没有理会冥河使者的无礼。
摆渡人见状,一挥手,点燃船头的一盏忽明忽暗的青灯。
他握住竹竿,正欲撑船离去,眼角余光却看见了魇声停留在他屁股后面的手。
“城主大人,你这是要做什么?”摆渡人困惑不已的看着魇声的手。
他连个人形都没有,还能诱惑到城主大人不成……
“呵~我…突发奇想,想吓唬吓唬你,走吧。”魇声尴尬的扯出一抹笑意,窘迫的坐到了船尾。
…
【监狱门口】
四个雪人蹲在地上,表情麻木得像个木偶人,只偶尔会眨眨眼睛。
这四人不是别人,正是扶川和他的护卫幺正,还有金洪金右两个护法。
“主上。”两个护法一左一右围在扶川身边,一起用食指戳了戳扶川的胳膊。
随着他们的动作,雪花扑簌簌从他们身上掉了下来。
“公主殿下的脾气如此…桀骜不驯,她见了阎王之后,会不会?”
金洪没说下去,主打一个只可意会,不可言传。
毕竟扶川最讨厌比他聪明的人。
“会怎么样?”扶川不懂,自顾自摇了摇头,抖掉了头上的积雪。
“她会不会说,阎王,你见了本公主还不跪下,是看不起本公主吗?那种话。”
“嘶……”扶川倒吸了一口凉气,猛然醒悟了过来,震惊地两手抱住了自己的脑袋。
那还了得。
他‘蹭!’的站起身,拍掉了身上的积雪,往里跑去。
不出意外,他脚底打滑的摔了个五体投地,折扇也从他手里摔飞了出去。
“主上,你快去拦住公主殿下,我们帮你捡扇子。”幺正扬声喊着。
扶川没有半点犹豫,闯入赏罚堂,一脚踏入鬼门关。
他撞上了六个浑身青绿的小鬼。
小鬼的身材瘦削,身上只有一片烂布料遮着下身,正摸着自己圆滚滚的肚子,在讨论着什么。
“唉,色字头上一把刀,常哥他们说过的,越漂亮的女人越不能惹。”
“是啊,漂亮的女人真是太可怕了。”
“你们嘴里的漂亮女人,是不是冷冰冰,凶巴巴的,她往哪去了?”
扶川走上前去,加入了群聊。
“对对对,就是冷冰冰会凶巴巴的,她和城主大人去了冥河。”小鬼指着单依雪离去的方向说着。
“多谢几个哥哥了。”扶川拱手一礼,推开了几个挡路的小鬼,往里走去。
“别客气。”小鬼挠了挠头。
做看门鬼那么久,还是第一次有人和他说谢谢,怪新鲜的。
扶川离开之后,几个小鬼聚在了一起,一头雾水的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他谁啊?”
“不知道啊。”
“那你把他放进去干嘛?”
“你们几个也没拦着他啊。”
“还愣着干什么,快追,追啊!”
“哥几个想追谁啊?”幺正张开双臂,把六只小鬼拥入怀里,友好的问着。
金洪金右两个人,绕过幺正,往里走去,金洪手里还握着扶川的折扇。
冥河上的一叶孤舟,从三人行,变成了四人。
一道穿着黑衣的男人身影,落座船头,背对着单依雪与魇声。
“好一句共生共利,竟从一个女人的嘴里,吐了出来。”
他的声音不似鬼魂的虚无缥缈,阴森古怪。
而是如潺潺流水,悦耳动听。
“你可知,共生共利,是要两界旗鼓相当,才能达成的,而人族,是六界内,最弱小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