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还是讲讲第二个抉择吧。”
星期日咳了咳,随后讲道“这则故事发生在我任职「铎音」期间。铎音是橡木家系特有的职位,或者聆听梦境居民的困惑和迷茫,给予他们相应的指导。”
“也就是在那段时间,我得以听取来自梦境各方的声音:有欢喜、有忧愁、有傲慢、有悔恨……复杂的人性编织起世界,而我有幸窥见其中一斑。”
“那是一位逐梦客,也是一位偷渡犯。和其他所有人一样,他怀着对美好生活的向往来到了匹诺康尼,只是他付出的代价对于凡人而言……也足以称作倾尽一切。”
“他这么对我说:把家里能买的东西全买了。房子,土地,还有两个孩子……他说自己无力抚养他们,做奴隶至少还能混口饭吃。”
“他也做好了计划,准备发家致富后把孩子赎回,共享匹诺康尼的美梦。只可惜他的偷渡计划有些笨拙,被那群冥顽不灵的猎犬们嗅出了气息。”
“听过这位逐梦客的故事,我当即请求猎犬家系停止追捕,这样他便能安心生活。可惜我的眼界太浅,不曾想这自以为是的善举竟在日后酿成了苦果……”
“答案稍候公布。现在,我希望各位做出选择。”星期日停止了讲述,让众人二选一。
要么说服猎犬家系停止搜查,让逐梦客生存下去实现愿望,或是保持沉默,任凭逐梦客被猎犬追捕。
“这个问题……和雏鸟的故事有些内在联系,而这联系就是星期日想要说服我们的突破口。”流萤出声道。
“逐梦客的故事啊……”姬子托着下巴“本着善意,我应该会请求猎犬家系停止追捕,拉他一把。”
“不过,这个选择究竟会酿成什么样的苦果?我想,星期日一定是通过这件事深刻认识到了以强援弱的局限性吧。”
“我也会选择让猎犬家系停止追捕。”流萤道。
“看来偷渡客在匹诺康尼真的很常见啊……”三月七感叹道“但我一点都不觉得故事里的家伙值得同情。他为了追梦,竟然连孩子都卖了诶……就算有赎回的打算,也太不负责任了吧!”
“小三月说的也不无道理。”姬子抱胸道。
“所以我的选择是让猎犬家系的人送他回去!这人一定要受到惩罚!”三月七做出选择。
“话说凯你怎么选?”三月七问道。
“我的话,保持沉默。”陈凯耸耸肩“如果他逃过一劫我当没看见,被抓算他活该,我没帮猎犬家系一起抓他都算好了。”
众人商讨下还是决定先选择帮一把,看看故事的结局如何。
“看到你做出相同的决定,我深表荣幸。”星期日出声道“出于尊重,就告诉你我当年的决定招来了怎样的恶果吧。”
“先说结果:她取得了巨大的成功。摆脱追捕后,他做了几年生意,很快跻身名流,平步青云。尽管不及老奥帝那样的大富翁但也算是出类拔萃的风流人物。”
“那么他实现最初的愿望了吗?没有。我最后一次见他是在现实中,猎犬们正要将他永久驱逐,而我则是随行的铎音。使命很简单:聆听罪犯的忏悔。”
“他告诉我,自己是为了篡夺苜宿草家主的地位,意图谋反才沦落至此。当我问及他的两个孩子,他却反问我:什么孩子?”
“到头来,我心向同谐冒险而为的善举没有任何意义,反倒成了恶行,造就了一位可悲的压迫者,还有千千万万被压迫的人……”
“对于这次的抉择,我再次深表遗憾。接下来就是第三次,也是最后一次抉择了。”星期日道“而这次的故事,属于我本人。”
“这段故事发生在我就是橡木家主的当天。那时歌斐木先生已成了如今的梦主,应他要求我们进行了一场私人对谈。”
“令我诧异的是,梦主只为我捎来了一封信,他让我读信中的内容,而那信件……来自我的妹妹。”
“信中无疑是日常的寒暄,捎带她游历于诸界的种种见闻。正当我心生疑惑,这封信与会谈有什么关系时,梦主开口了。”
梦主告诉星期日,知更鸟为了在卡斯别林亚特viii传扬同谐停止战争,却因为卡斯别林亚特viii爆发战火,脖子被流弹击中。
“现在你们知道她为何要时常佩戴那样繁琐的颈饰了吧?”星期日道。
“怎么会这样……知更鸟小姐……”三月七十分心疼知更鸟的遭遇。
“已经是过去的事了,各位不必在意。”星期日继续道“我分享此事也只是希望你们理解同谐的局限和困境。以强援弱的愿景再伟大,多数时候也只是一厢情愿。”
“同样的,我为各位准备了最后一道课题,最后一次选择。但请放心,这次选择不会带来任何沉重的结果。”
“事实上,什么事都不会发生。因为这只是一个空想,一道纠缠了我无数个夜晚的梦魇——如果各位有机会像我一样做出选择……”
“你们还会支持知更鸟踏上同谐的旅途么?”
“总觉得,我在某些夜晚梦见过类似的场面。”姬子低头沉思着“在梦中,我看见一群模糊的面孔,虽然不知道她们是谁,但我们情同家人,一直在与某种超然的存在抗争……”
一旁的陈凯有些惊讶,姬子梦见的的该不会是三蹦子的那些人吧?
“我清楚的记得她们的迷茫、恐惧……但也记得,在那梦里她们从未选择放弃,就像知更鸟小姐一样。”姬子回忆道。
“知更鸟小姐竟然遭遇过这种事……以强援弱固然伟大,但如果要付出这种代价……我、我有点不知道了……”三月七迷茫了。
“知更鸟小姐的勇气令人敬佩,我本以为她只是在舞台上绽放光芒的明星……”流萤出声道“但她也是星期日先生的妹妹……即使拥有再伟大的理想,他一定也不希望至亲为此献身吧。”
“在遥远的宇宙之外,有着这么一群天真的人,他们有着强大的实力,却在宇宙中维护和平,帮助弱小。”陈凯出声道。
“在帮助与拯救弱小者的路上,他们伤痕累累,但哪怕前方荆棘遍野、险象丛生,他们仍然坚持着和平的理想,并为此献上生命。”
“他们坚信着,只要通过不断的努力,迟早能为宇宙带来真正的和平,虽然很天方夜谭,但也正是他们的浪漫之处。”
“他们也会害怕受伤,也会恐惧死亡,但他们不会停下维护和平的脚步,他们仍会不断前进!”
“正是因为有着这群的人在,冰冷的宇宙才有了温度。”陈凯对着眼前的众人道“正是因为有了这群人在温暖着这个冷酷的世界,才让我感受到属于他们与这个世界的温度。”
陈凯抬头看着屏幕,这也正是他为何如此热爱以及期盼着奥特曼的原因啊!
“我,选择支持知更鸟,踏上旅途。”陈凯做出了选择。
“呵……原来如此。”星期日出现在众人跟前“各位的主张,我已明了。”
“提出这些问题只是为了阐明一件事:匹诺康尼的困境无法由同谐拯救,真正能建立起美梦乐园的,唯有以强制弱的秩序。”星期日转身道。
“我晓得人遭受折磨时如何痛苦,迷失道路时如何茫然,事与愿违时又如何沮丧……甚至绝望,这一切都令我痛苦,因为这样根本不能算是幸福。”
“我们必须教导弱者如何幸福的生活,而这生活并非名流贵族挂在嘴边的讲究,而是绝对意义上的,属于人的生存之道。”
“在你看来,怎样才算是幸福的活着?”流萤问道。
“好问题。”星期日点点头“人类的意识本质上是一种幻觉,是一座名为自我价值的监牢。人被这幻觉诱导犯下错误,后果却要由外物承担。”
“当一重又一重的错误充满人群,变得无从追溯……这一座座监牢便共同组成了一幢监狱,一条名为适者生存的自然法则。”
“而自然总是伴随着掠夺与牺牲……它的反面叫做秩序。我要做的正是这样的事:将众生的幸福归于唯一的秩序之下。人们不必再做出苦涩的抉择,不必再直面人性的弱点,饕餮野兽的痼习,才能建立属于人的乐园。”
“单单描述思想还是太过抽象,让我举个简单的例子吧。”星期日低头沉思了一下“在某些世界名为双休日或三休日的社会运作制度。”
“在来之不易的休息日里,人们得以从生活的重压中解脱,回归灵魂的平静。”
“也只有在这样的日子里,人们不必面对弱肉强食的法则,能够在这短短数日中「幸福的活着」,只可惜……两三个日夜相较漫长的人生还是太过短暂。”
“在我看来,社会的理想制度应当是七休日。”星期日道。
一旁的陈凯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就很想支持周天哥了……不行,陈凯你要荔枝啊……荔枝不了一点。
“在星期日的明天,是第二、第三、乃至永远的又一个星期日——这就是新世界的面貌,无所事事的永恒安宁之日。”星期日道。
“由此,每个人都能在乐园中回归自己原本的位置。有人瞻仰银河,全神贯注的计算孤绝世界裴伽纳离我们的距离,有人在角落彼此相拥,不必承担多余的职责。”
“无需的承受现实之苦,唯有如此,人类才能以最高洁的姿态面对命中注定的结局,度过充满尊严的一生,这就是「幸福的活着」。”
“流萤小姐,患有失熵症的你,一定能理解这意味着什么吧?”星期日问道。
流萤闭眼低头沉默不语,三月七纠结的挠挠头“听起来……好像无懈可击啊……”
“那……这一切的代价是什么?”流萤问道。
“代价微不足道,只是一场属于我个人的……永久殉难。”星期日转过身“不过要为万众维持这座乐园,总有一人陷入孤独的清醒中,直到宇宙的尽头。”
“清醒……也就是说,那乐园仍是一场梦。”流萤出声道“踏入乐园,便意味着要放弃现实,对么?”
“这并非放弃,而是超越。”星期日摇摇头“血受苦弱,如果物质是精神苦难的根源,那我们理应战胜它。”
“但在这样的「幸福」中,人们从未战胜苦难,也永远失去了战胜苦难的机会。”流萤摇头“换一种说法……这是逃避。”
“你可以这么认为,但逃避并不可耻。”星期日瞥向流萤“恰恰相反,每个人心中都有逃避的种子。”
“流萤小姐不也这么觉得吗,生命因何而沉睡?是因为人们害怕从梦中醒来。但这与伟大的事业并不冲突,唯有承认这点,我们才能理解人性的软弱,进而包容,进而庇佑。”
“我……认可你是一位天生的领导者,你对人类充满悲观,却依旧怀抱着否定的心,予以众生平等的怜悯。”流萤抬起头。
“但我和你不同,我是为自我而活的。在我看来,人为自己做出选择是理所应当的行为,也是他们与生俱来的权利。”
“也许逃避是弱者的天性,但谁是弱者……不应由他人来定义。难道在你眼中,我也要被归类为弱者吗?我并不这么觉得。”
“既然流萤小姐已表明了自己的观点,星穹列车自然也会给出我们的答案。”姬子出声道“交给你了,星。就像米哈伊尔先生嘱咐的那样,告诉他我们的选择吧。”
“所谓开拓,是沿着前人未尽的道路,走出更遥远的距离……”星从怀中掏出了米哈伊尔的帽子戴在头上“米哈伊尔梦中的匹诺康尼,绝不属于秩序!”
与此同时,「同谐」的星神希佩朝着陈凯和星投下了目光。
“我丢,你从哪儿来的?”陈凯看着脚旁边的钟表小子懵逼道。
“那位星神竟会在这种时候向匹诺康尼投来瞥视……”星期日有些惊讶“是「开拓」的传承产生共鸣了吗?还是说,各位的默契连星神都能打动?”
“哼,不要小瞧了我们之间的羁绊啊!”陈凯单手指向星期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