营帐之内,静谧万分,四处漆黑,连光亮都无。
陆小桃敛下笑容,抱着双腿席地而坐。
她将脸埋进膝盖之中,终是卸下坚强,忍不住啜泣起来。
如孱弱的夜猫,声音微细。
良久,她身边似乎有人叹了一声。
陆小桃一惊,忙将眼泪抹去,努力睁大晕红的双眸朝黑暗中看去。
一双凤眼微眯,盈着打量,幽幽在小桃面上打量了几许,阴恻恻道:
“晚上去哪儿了?”
闻言,陆小桃瞬间松了口气。
“晚上我被人绑架了。”
“什么?”
赵灼忙起身将蜡烛点燃,帐内瞬间亮若白昼。
待看到陆小桃苍白的面颊后,赵灼面上褪去了往日的玩世不恭,凝重道:
“被谁?”
陆小桃抿唇,一字一句道:“是沈玉容。”她不敢说是邓贺怕暴露自己的身份,但她已从邓贺嘴里知晓是沈玉容的杰作。
她为何如此待自己?
若不是她,她如今还在帐中安眠,不会遇到邓贺,不会成为太子的女人。
想到此,陆小桃恨意翻涌。
赵灼复杂望向她:“你可知,今晚张束向陛下请旨与沈玉容的亲事。”
陆小桃扯了扯唇,她在太子那边早已知晓了此事。
她心中不由悲怆,原来张束爱一个人竟是这般模样,不忍沈玉容受丝毫委屈,亦想给她全天下的敬重,即便去向陛下讨旨也在所不惜。
她陆小桃只是一个什么都不是的玩意儿罢了。
一切都是她咎由自取。
陆小桃扬起了小脸,冷声道:
“我已经知道了。”
赵灼一顿:“那你未来做何打算?”
未来?
陆小桃恍惚的想着,她如今已是太子的女人,未来已不是自己可以说的算了。
从前,她只想找个好夫婿,过着安稳的日子,可如今,她还能做什么呢?
赵灼见她神思不属,心中暗叹,本以为张束对这个女子应该会有些情感,如今一瞧,都是自作多情罢了。
“陆珠,你明日回去吧。”
“回去,回哪里去?”陆小桃喃喃。
“京城别院去。”
陆小桃冥思苦想了一晚,决定听从赵灼的建议,偷偷回京城去。
她只是个小小农女,惹不起这些大人物,难不成还躲不起吗?何况她已被邓贺发现,若她不走,只会死路一条。
第二日一早,晨光微晒,陆小桃收拾起包裹,坐着赵灼安排的马车离开了南苑。
马车直奔京城西院,陆小桃进了院子后简单收拾了一番,刚准备离开京城,忽地发现门外又多了两双眼睛。
心脏“砰砰”乱跳,她后背抵着大门喘息了良久。
是邓贺在跟踪她?
还是说邓贺的人一直都守在这?
无论是哪种情况,都让她难以接受。
若她继续离开,这些人定会跟在她身后。
出了京城,她人生地不熟再无依靠,若是被抓住,恐怕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可离开不了,她只能被困在这四四方方的院子中,每日都受着这些人的监视,万一有一日他们夺门而入,说她就是那个杀害容王的凶手……
陆小桃害怕的全身轻颤,抓紧手中的包裹进了屋里,坐在床头转动大脑。
如今只有一个办法可以让她彻底摆脱邓贺的威胁——
太子。
.
三天的围猎终是结束,张束跟着太子踏进东宫。
书房内,马进端了一盏温茶递到太子手边,太子不疾不徐呷了一口,才幽幽望向张束。
张束面色凝重道:“殿下,属下辜负了你的期望。”
南苑之前,太子的暗示他何尝不懂。
无非是想将容王的兵权分解,进一步交到他的手上,但付出的代价却是放弃沈玉容。
他爱了玉容这么多年,他好容易追着她,怎可能放手。
他知晓太子一直以来的心思,太子对玉容有意他也一直都知晓。
可他不是那种拿着心爱之人换取前程的懦夫,他要靠自己堂堂正正的获得权利和尊重。
崔锐闻言,冷冷瞥了他一眼。
“你来便是为着与孤说此话?”
“是,殿下。”张束低头。
崔锐冷笑一声,摆手道:“孤知道了,你下去吧。”
张束心头一跳,抬眸望向太子,太子面色阴沉不定,晦暗不明,实难猜测他所思所想。
张束应了一声,恭敬退下。
月光如水,一轮弯月高悬。
张束眯了眯眸,他既已得到了陛下的赐婚,未来不管是何人,再无人可分开他们。
即便是陆小桃也不行。
陆小桃?
想到这几日并未见着那女子,张束紧拧着眉头。
她又在耍什么把戏?
莫非是听着自己请求陛下赐婚后终是认清了他的坚定,所以放弃了?
张束抿唇,也好,他终于能摆脱这个女子了。
他好心照顾了此女子一个月,却被她设计毁了她的清白……
想到此,张束心头烦躁,不由得,似乎有什么在推动着他,张束迈开了脚,准备离开太子府邸。
他准备去别院与那女子说清楚,他会再给她一笔钱,以保她未来衣食无忧,也彻底做个了断。
月色朦胧,张束眉头舒展开来。
他刚跨过朱门,却猛地瞥见一道熟悉的身影。
张束瞳孔一缩,即便那女子将自己裹的严严实实,头上还甚至带了一顶帏帽,他还是认出了这是陆小桃。
陆小桃步履匆匆,慌慌忙忙,她在别院中好容易捱了两日,终是受不了被人实时监视的滋味。
那恐惧感每日都充斥着她,待知晓南苑围猎已结束后,紧赶慢赶终是赶了太子府邸。
她不知晓身后有没有人跟踪,她一路极为小心,待看到东宫大门时,终是松了口气。
东宫门口依旧是那两个守卫,她掀开帏帽四周的黑纱,对他们笑道:
“大人可否帮我通报一声,就说农女陆珠想见太子。”
话音刚落,便听得一声冷厉声传来:
“你又在耍什么心机?”
声音震的陆小桃身子一僵。
陆小桃闻声望去,竟是张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