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颢刚到京卫指挥司上任,便与越亲王一起听取了同知和指挥佥事的奏报,深觉京卫鱼龙混杂,水深难测。
京城自古以来就驻扎重兵,周边的兵力能占天下一半,而京营人数更是远超陛下的亲军。
京营共有七十二卫,分为五军、三千、神机三大营,人数总计近三十万。
然而,大部分兵士都被派往北部边防驻守,还有一部分在中都留守司以及山东、河南、大宁三都司的各卫轮流值守,很是分散。
目前,留在城内的京卫只剩下五军营管辖的十二营和三千营一部分兵马,其他各司可能几年都见不到一次。
仅是京城内的京营就如此混乱,实在不敢想象那些在外值守的各卫会乱成什么样子。
越亲王长得富态,圆胖的脸,眼睛眯成一条缝,嘴角总挂着亲切微笑,给人一种随和的感觉。
他听完下属的奏报,丝毫不愁,反而笑呵呵地说:“还是在外面的卫所好啊,天高皇帝远,自由自在得很。要是我能出去,肯定也会在外潇洒不回来!”
他身后的长随刘宾却被这句话吓得背后一凉,赶忙压低声音提醒道:“王爷,慎言呐!”
众所周知,没有皇令,亲王不得私自离京,即便越亲王是陛下的亲弟弟,也无法避免被严密监管。
越亲王却并不在意,依旧满不在乎地说:“没关系,以后大家抬头不见低头见,我今日谨慎了,难道以后还能一直憋着吗?”
崔颢笑着回道:“正是因为王爷真性情,陛下才对您格外器重。想必主簿们也都懂规矩,该记的记,不该记的就是笑谈,总不能让王爷回到家还不自在吧?”
一众下属纷纷附和,点头应和道:“是啊,王爷爱开玩笑,我们都不会记在心上的。”
越亲王登时就对崔颢十分满意,眼中闪过一丝赞赏之色,大声说道:“崔副使说得没错,既然进了京营的大门,我们就是一家人。一家人不说两家话,大家不用拘束,想说什么就说什么,想笑就尽情地笑,怎么舒服怎么来!”
他的声音洪亮有力,下属们均笑着点头。
越亲王果然名不虚传,是吃喝玩乐中的翘楚。
只要知道了他的喜好,以后就能投其所好,日子也就不会太艰难。
众人的笑容尚未褪去,越亲王却突然话题一转,严肃地说道:“从今往后,中都、大宁、山东、河南等地的都司所兵卒分春秋两季轮流进京操练,本王会亲自阅兵。”
这句话犹如一道惊雷在下属们的耳边炸响,他们脸色瞬间变得难看,纷纷对视,显然没预料到越亲王会这么说。
同知王琦低声请示道:“王爷,按照以往的惯例,每三年才举行一次阅兵仪式,如今改为每年两次,会不会太耗费财力?”
越亲王毫不留情地反驳:“你们当练兵是科考啊?还三年一次,武举状元都出来了,你们的兵还没带出来,像什么样子!本王只负责提供粮草,各卫自己负责路费,如果哪个不来参加练兵,那就不要担任营官了!”
下属们面面相觑,无人敢再多言半句。
若是前任指挥使,他们或许还会顶上几句,但这位可是陛下的亲弟弟,谁也不敢轻易冒犯。
“好了,今天的集会到此为止,都散了吧!”
越亲王一声令下,众人各自离去。
崔颢笑着说:“王爷英明神武,您此令一出,京城卫所必能焕然一新。”
越亲王又恢复笑眯眯的模样,拍着他的肩膀说:崔颢,本王听闻你在北疆参与了大大小小十余次战斗,从未败过,就连昭武将军对你都赞不绝口,可见你会领兵,也会统兵。本王今日来,是为了立规矩,至于今后京卫如何管理,就要靠你的本事了!”
崔颢:......
合着越亲王只是张张嘴,活都让他一个人干啊!
真是上面一张嘴,下面跑断腿。
崔颢无奈,只能回了个“遵命”。
见他配合,越亲王心情甚好地说:“你负责管理好京营事务,本王负责提振士气,咱们两个精诚配合,必能让京卫重振雄风!”
崔颢与越亲王聊了一上午,渐渐也摸到了他的脾气,直接问道:“敢问王爷,您打算如何提振京卫士气?”
越亲王财大气粗地说:“给你三个月的时间整顿军务,入夏之后,本王将在越王府设宴款待,为咱们京卫庆功!”
崔颢突然不想说话了……
越亲王还真的是定位清晰,一点都累不到自己。
越亲王又提示道:“本王听说你还有个未婚妻,赴宴时把家眷全都带来,咱们一起热闹热闹。”
崔颢实在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能无奈地点头应承下来。
基于越亲王扎实的作风,崔颢愣是忙的脚打后脑勺,用半旬时间才将京卫梳理清楚,又用半旬整顿军纪,京卫这才慢慢展现了新风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