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夫人看到曹雅芙旁边的曹源,压低声音说道:“这曹公子确实有点过于瘦弱,感觉成安好像都能把他装进去。我若是言夫人,恐怕也不放心把女儿嫁给他,回头再饿个好歹。”
沈成安连忙将自己从那些狐朋狗友那得来的消息讲给母亲听:“娘,曹公子从小就有个毛病,食欲不振。据说他一顿饭只能吃上那么几口,如果稍微多吃点就会吐出来。曹将军找了许多名医都没用,郎中说曹源是先天不足之症。”
曹源每次看到食物就毫无胃口,什么都不想吃。
如果强迫进食,只会适得其反,立刻就恶心呕吐。
曹家的厨子隔三差五就换,但再精致的菜肴都勾不起曹源的食欲,曹将军夫妇对此十分无奈。
沈夫人瞥了眼人高马大的儿子,曹源是不愿意吃饭,儿子是吃不饱饭,两人要是能综合一下多好。
言兰蕊一脸不情愿地走出来,与曹雅芙并肩而立,站在大殿中央。
皇后笑着看向她们,问道:“你们二人想比试什么?”
曹雅芙扬起下巴,高傲地说:“无论言小姐想比试什么,臣女都奉陪。”
言兰蕊却直截了当地问道:“皇后娘娘,可以认输吗?”
皇后诧异的问她:“还没开始比试,你怎么就如此笃定自己会输?”
言兰蕊坦诚地解释:“臣女的娘说了,端门之女,臣女就只占了个女字。臣女擅长舞刀弄枪,但今天这种场合又不适合与曹小姐切磋武艺,打赢了容易坐牢,打输了会住太医院,怎么算都划不来。皇后娘娘,战场上投降是耻辱,生活中投降是智慧,臣女这点智慧还是有的。”
说完,她从衣袖中掏出一大把金银钗环以及一个鼓鼓囊囊的钱袋子,笑着说:“皇后娘娘,臣女今日来,就是诚心诚意为受灾州府捐银子的。这些都是臣女攒下来的私房钱,臣女先捐为敬,爹娘那份您跟他们另算。”
言掌院和言夫人同时低头,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女儿也太诚实了吧!
皇后却笑得格外开心,京城这么实诚的小姐可不好找,比起那些虚情假意、阿谀奉承的可顺眼多了。
她吩咐身旁的宫女将言兰蕊的金银钗环和钱袋子拿上来,打开一看,里面不仅有银票,还有许多银锭子,加起来竟然足有上千两之多。
再加上那些珍贵的钗环首饰,这言家小姐自己恐怕就得捐出两千两银子!
皇后抬起头,笑着问言掌院:“言大人,你可知道令千金捐了多少银子?”
言掌院有些尴尬地站了起来,苦笑着回答:“回皇后娘娘,这些都是小女自己准备的,臣实在不知具体数目。”
皇后点了点头,又转头看向言兰蕊,温柔地问:“言小姐,若不是曹小姐找你比试,你还会把这些银钱都捐出去吗?”
言兰蕊神色认真地回道:“臣女外祖父曾说,若生无以救国难,死犹为厉鬼以击贼义。这些银钱都是臣女自小到大攒起来的,放在臣女手里也只能当做平日消遣,若是能变成厚粥和御寒的秋冬衣服,也算物尽其用。臣女做事,不求有功,但求无愧于心。”
一时间,奉天殿顿时安静下来,众人皆沉默不语。
他们好像喧闹了太久,竟忘了初衷。
皇后凝视着言兰蕊,心中感慨万千。
她不禁想到了自小就喜欢仗义执言的自己,叶家乃将门世家,公子小姐本性均直爽刚烈。
奈何一朝为后,她被圈进这森冷的皇宫之中,父兄也为了避嫌上交兵权,族中子侄皆甘做纨绔子弟。
在金笼子里关久了,她好像也渐渐迷失了本心,即使面对木鱼青灯,也难以平复心中的波澜。
皇后淡然一笑,语气平静地说:“是本宫舍本求末了,言小姐的无愧于心才是爱国之心。”
然后她环顾四周,目光缓缓扫过众人,不紧不慢地开口:“在座的诸位可能对‘端门之女’有所误解,‘端门之女’并非是端庄淑女。‘端门’乃是宫殿的正南门,代表的是公正廉明、正直无私。今日要选的‘端门之女’,是心怀慈悲、愿意救民于水火的女子。民惟邦本,本固邦宁,只有让人民安居乐业,国家才能长治久安。言小姐能有如此觉悟,本宫认为她就是当之无愧的‘端门之女’。”
话音刚落,满殿一片哗然。
竟然还能这么比?
沈尚书不禁感叹道:“言兄,兰蕊好口才,堪比御史。”
言掌院无奈地叹了口气,“今天也就是皇后娘娘主持,若是陛下在,怕是得治我个大不敬之罪。”
他心里骄傲,但他就是不说,低调淡然才是君子之风。
但言掌院忘了,自己还有个嘴里漏风的媳妇。
言夫人挺起胸膛,自豪地说:“夫君净胡说,兰蕊是我一手教出来的女儿,自然是最优秀的,怎么可能不敬!”
言掌院默默地看了她一眼,也不知道刚才谁在找地缝……
皇后微笑着说:“但规则已定,端门之女要由众人评定,注高者得之。”
一直在旁边充当木头桩子的曹雅芙终于露出了一丝笑容,这才对嘛,否则她们一个个都争个什么劲。
她得意洋洋地斜眼看向言兰蕊,光巧言令色有什么用!
皇后将众人的表情尽收眼底,说道:“今日本宫下道懿旨,特赐言掌院之女言兰蕊‘巾帼芳华’称号,以兹鼓励。”
满殿又再次一片哗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