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换成从前，她肯定是不好意思去的。
在姜玉宁过往的观念中，这叫攀附权贵。
可如今她的想法已截然不同，微澜说的就很对，这不叫攀附，而是她遇到了生命中的贵人，自然不该往外推的。
姜玉宁在想是什么限制了她的脚步？是这世道吗？还是掌权者的避重就轻？
姜玉宁思索着走到了花娘面前，笑着问道：“花娘，你们中谁比较擅长算账啊？我县试结束之后要离开一阵。”
花娘看着她欲言又止。
“我会算账啊，咱们家的账我替姜姐姐管可好？”遇卿的脑袋很是突兀地出现。
阮小宁随手就把他扒拉到一边，“你每天那么多活干，还算账？”
遇卿委屈巴巴，“你就是不相信我。”
姜玉宁笑着解释道：“你得时常跟着晚姑娘，晚姑娘出门的时候喜欢带着你。”
遇卿一想也对，他好像是脱不开身，“那就花娘姐姐吧，花娘姐姐自小就擅长算计。”
花娘眼白多了些许，这孩子的这张嘴还是回来了，“他们那一群中，浮生对算账这事比较感兴趣，我这边让蕴棉跟你去可好？”
姜玉宁想了一下，“也好。”这样最周全。
蕴棉泪眼朦胧，“花娘，果然你最疼我了。”
其他人虽然对她此言表示了嫌弃，但眼中却是欢喜的。
花娘说道：“蕴嫣比较擅长做饭，晚上咱们先随便吃一口，时间仓促未来得及准备，等您县试之后，咱们再好好庆祝。”
“好。”
蕴嫣说道：“我去叫晚姑娘过来。”
阮小宁笑着摇头，“不用，晚姑娘已经过来了。”她听到了苍凉晚的脚步声。
阮小宁话音刚落，众人就看到了苍凉晚的身影。
苍凉晚小跑着过来，“要开饭了吧？去谁家吃？”
“我家。”蕴嫣笑眯眯说道。
其他人也回了自己的宅子，拿了些做好的饭菜。
苍凉晚就喜欢一群人一块吃饭，人多热闹吃的还香。
花娘坐在苍凉晚对面，她说道：“晚姑娘，我还是会些拳脚功夫的，姑娘们是我带大的，她们是从小习武，我给她们找了厉害的师父。”
苍凉晚点头，“然后呢？”她没太明白花娘要说什么，这群姑娘们肯定会有活干的，花娘也是知道的，这么说肯定不只是为了夸奖自家的孩子。
花娘瞄了姜玉宁一眼，还在思索着怎么说能不冒犯到姜姑娘。
姜玉宁是看到了的，甚是疑惑，“我有啥不对吗？”
花娘见姜玉宁都主动问了，她也就没继续扭捏，“您马上就参加科举了，就别在咱们这边待着了，万一伤着了可咋整？”
姜玉宁冲着苍凉晚抬了抬下巴，“晚晚在这呢，我不会有事。”
“我知道晚姑娘很厉害，可科举是大事。万一呢？晚姑娘一个人，总有顾及不到的时候。”花娘是真的很羡慕，她知道她这样的人，能有如今的生活，已经该谢天谢地了。
可她虽然做不到，她希望姜姑娘能有个好结果。
姜玉宁更加迷茫了，“最近是出现什么绝世的武功高手了吗？咋把花娘吓成这样？你们在熊霸不是把仇人都弄死了吗？”
苍凉晚喝光了碗里的汤，才缓缓开口，“花娘是熊霸的细作，她虽然是熊九耀救活的，但在她们那个组织中，她这么做是背叛。花娘觉得她上头的人肯定会派人杀她，她怕你在这会被牵连。”
姜玉宁听到这话笑着说：“您放心吧，晚晚在这她们不敢来的。而且你最上头的那个不就是二公主吗？二公主这次还去通知仙后娘娘晚晚有危险呢。”
花娘低下了头，她的仇人是晚姑娘的朋友？她是不是给晚姑娘添乱了？
苍凉晚知道花娘误会了，“她通不通知，云端仙都会赶过去，我可不会把这事当成恩情。”她斜了姜玉宁一眼，“你是不是觉着那个二公主不是坏人？”
姜玉宁迟疑了一下，她听出了晚姑娘的不满，但还是诚实地点头说道：“她当时是站在你们这边的啊。”
苍凉晚嗤笑，“她站在哪边是她的选择，她站我这边我就得把她当朋友？我就不能有点选择了吗？”
姜玉宁看向阮小宁，“小宁，你们还发生了什么我不知道的事吗？”
阮小宁轻叹，“姜姐姐，你这人吧，最大的缺点就是记吃不记打。二公主是给了我们些恩惠，可那又如何呢？她这般做以后晚晚也会对她手下留情，这种与其说是情谊，不如说是交易。”
她见花娘她们明显更沮丧了。
阮小宁又继续说道：“花娘姐姐十年前被派来当细作，她成了花楼的管事，后那边又送来了这些妹妹们。你在她们面前说二公主不是坏人，你觉得应该吗？”
姜玉宁一时间无言以对，她就是过得太好了，她也习惯了晚晚能和所有人化敌为友。
“是我错了，是我想的太少了。”姜玉宁轻叹，果然不能待在过于稳定的环境中，她这样的人，是会遇到压迫就反抗，也会沉浸在富贵中忘记过往。
花娘微笑摇头，“无妨的，我明白您的想法。我们国主救了我的命，我觉得这是他应该做的。可是他叫了我的名字，我那一瞬间竟然有些感动。上位者逼死了我，我该去恨，可只是这样的小事，就让我在那一瞬间忘记了曾经的委屈。”
姜玉宁这才完全听懂了，她站起了身，恭敬地行礼道：“是玉宁糊涂了，玉宁错了。”
她行礼之后便坐下了，脑中还是花娘刚才说的话。
上位者对花娘她们随意买卖，她却只因为二公主并未对晚晚下杀手，就觉得对方不是个坏人。
姜玉宁被自己气笑了，二公主并未对晚晚下杀手，或许只是因为咱们二公主不是个傻子。
这一瞬间姜云宁才真的觉得可怕，她以为的上位者是苍凉晚这样的人。
其实并不是，晚姑娘是极少数，多数上位者还是同那位二公主一般，把人命不当回事，给点小恩小惠就希望对方感激涕零。
遇卿扒拉着饭碗，他也一样。
他好像也忘了有容曾经受过的苦。
遇卿转头问道：“国主，您卖了我们十个，到底给了二公主多少银子？”
熊九耀没想到他缩在角落也被发现了，他微笑道：“准确地说是九个，你是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