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离间
作者:悲伤哈密瓜   深宫嫡后最新章节     
    屋外狂风乱作,吹得窗外的竹子沙沙作响。
    季淑离推开窗户,双手胳膊托住脑袋,静静望向窗外。
    窗外大雾渐浓,天气瞬间阴沉,风声呼啸,一场大雨即将来袭。
    菊青将披风盖在季淑离肩头,防止季淑离吹了冷风受凉。
    窗边的竹子在天光的映照下,颜色变成了一团墨绿。
    “雾不清,竹不青,繁枝错节扰我心。”季淑离趴在窗前,随意念出一句诗来。
    “天将明,雀将鸣,心随雨落万里云。”身后传来一道声音,瞬间就接上了季淑离的小诗。
    季淑离回头望去,见崔令仪半倚着着门框,柔和的光影打在她的脸上,透着几分祥和。
    正巧此时窗外一阵淅淅沥沥,秋雨簌簌落下。
    “崔姐姐怎的来了。”季淑离站起身来,上前拉住崔令仪的手。
    崔令仪轻笑一声,和季淑离在另一边的太师椅上坐下,“我若不来,怎知你在此处诗兴大发,偷偷当了诗人。”
    “姐姐就取笑我吧。”季淑离轻哼一声,一甩绢帕。
    “听说昨日,皇后娘娘将你叫去钟粹宫训斥了你,担心你郁结,这才来瞧瞧你。”崔令仪接过菊青递来的茶水,说明来意。
    季淑离叹了口气,“吴良媛小产得突然,母后生气也是在所难免的。”
    “是啊,不过杜良娣倒是幸运,才承宠一次,就有了。”崔令仪喝了一口茶水,将茶杯放回桌上。
    “怎么,你也盼着有个孩子了?”季淑离眸光一转,看向崔令仪。
    “宫中漫长寂寞,日日夜夜都是难熬。有个孩子也好,至少让我有个盼头。”崔令仪勉强笑了笑,颇有些不好意思。
    季淑离拍了拍崔令仪的手背,安抚开口:“总会有的,不必心急。”
    崔令仪点点头,继而说道:“对了,不知你有没有觉得吴良媛小产太过巧合了些。”
    “是过于了巧合了,本宫叫桃夭去查了那小翠,竟是太子乳娘收的干女儿,而那位乳娘曾与本宫有些过节,且乳娘还是白府出来的奴仆。”季淑离娓娓道来,说出自己这些天的疑虑。
    “你是说,此事恐与白良媛有关系?”崔令仪眉头微蹙,问道。
    季淑离也不好说是与不是,“这只是猜测。”
    “她一向如此,最是嫉恨所有与殿下相关的人和事,看来日后,对她是不得不防了。”崔令仪想起白玲珑与她之间的恩怨,也觉得此事合理了许多。
    季淑离:“万事都需要讲证据。”
    崔令仪明白即使知道此事或许与白玲珑有关系,却也只能装作什么也不知道,任由此事揭过。
    花影堂。
    吴秋月一身素衣,靠坐在床上,手中捧着为孩子绣的虎头鞋,潸然泪下。
    “月儿,”苏怜茵心疼不已,眼中泛着点点泪花,“我知你伤心,可也要注意身子啊。”
    吴秋月用脸颊蹭蹭虎头鞋,声音沙哑,“注意身子有什么用,这样就能换回我的孩子了吗?”
    苏怜茵抿唇,擦去眼角的泪水,上前抱住吴秋月,“月儿,咱们还年轻,孩子还会有的。”
    吴秋月压抑不住内心的苦楚,哭出声来。
    苏怜茵更加心疼,两人相拥而泣。
    吴秋月哭泣过后,终于情绪平复下来。
    素竹从外间走了进来,“小主,白良媛来了。”
    吴秋月揉了揉干涩的眼睛,整理自己的形象,“请她进来。”
    素竹应下,退出去将白玲珑请了进来。
    白玲珑一身月牙白衣裙,发髻上仅仅戴了几支银饰,十分朴素。
    “吴姐姐,我来瞧瞧你。”白玲珑走到吴秋月床边,一脸关怀。
    苏怜茵上前给白玲珑行了个礼,被白玲珑制止了。
    素兰端来一个圆凳,请白玲珑坐下。
    “我有什么好瞧的,不过是病中之人罢了。”吴秋月勉强一笑,和白玲珑搭话。
    “妹妹担心你的身子,特意带了上好的人参来,还希望姐姐一定要养好身体。”白玲珑露出一抹微笑,示意身后的红菱将装有人参的盒子呈上来。
    吴秋月连忙道谢,示意素兰收下盒子,“多谢白妹妹关心了。”
    白玲珑摆了摆手,“都是姐妹,不必如此客套。”
    “如今我尚在病中,等我身子好全了,定然会到白妹妹处亲自道谢。”吴秋月维持着体面,仍旧说些场面话。
    “当真是可怜姐姐,偏偏遇上这样的事呢,白白没了个孩儿。”白玲珑眨眨眼睛,看向吴秋月的眼神里多了些怜悯与惋惜。
    苏怜茵眉心一跳,她才止住了吴秋月的哭泣,这好端端的又来一个惹吴秋月落泪。
    吴秋月听白玲珑这么一说,眼泪就像开闸的洪水,簌簌落下。
    “要我说,这件事也不能怪姐姐,到底太子妃掌管整个东宫,一时失察,叫手底下的人干出这等糊涂事来,才害了姐姐你。”白玲珑掏出绢帕,捂着唇也开始落泪。
    苏怜茵一看这架势,两个人都哭了,赶紧插话:“月儿,白良媛,哭多了伤眼睛,还是以自己的身子最为要紧。”
    吴秋月用绢帕擦去脸颊上的泪珠,听了白玲珑的一番话语,心中也有了自己的思量,“多谢妹妹关心了,倒是我惹得妹妹你也落泪了。”
    白玲珑握住吴秋月的手,体谅而又真诚,“我见姐姐哭泣,于心不忍。”
    “妹妹方才说的话是……”吴秋月眼波流转,委婉说道。
    白玲珑见鱼儿上钩,心中窃喜,“瞧我竟说些糊涂话,姐姐莫要多心,此事纯属是场意外,与太子妃绝无关系。”
    这番话说的颇有些此地无银三百两。
    吴秋月攥紧手中的绢帕,垂下眼眸,脑海中漂浮过种种可能。
    苏怜茵蹙眉,她心思直,却也听出白玲珑这话不对劲,但她嘴笨,一时找不出话来填白玲珑的坑。
    白玲珑余光观察着吴秋月的一举一动,见吴秋月明显听进去了她的话,抬手用绢帕擦拭眼角不存在的眼泪,遮住得意的嘴脸。
    “姐姐好好养身子,妹妹今日来,竟惹得姐姐又哭一场,实在是罪过,妹妹就先告辞了。”白玲珑恢复方才惋惜的神色,向吴秋月告辞。
    “素竹,快替本宫送送白良媛。”吴秋月点头,吩咐身旁的丫鬟道。
    “不必了,你们留下好好伺候姐姐。”白玲珑摆摆手,站起身来,和红菱一块离开。
    白玲珑一走,吴秋月原本楚楚可怜的模样瞬间变了。
    这些天她一直在思考,怎么会有如此巧合的事情。
    往日里一直仔细盯着,从未有过差错,偏偏太子殿下来用膳就出了问题。
    “茵姐姐,我这些日子总是在想,世上怎么会存在这般巧合的事情。”吴秋月拉住苏怜茵的衣袖,认真说道。
    “那西域罗盘草,那么珍贵难得,怎么会将它和荠菜混作一处,又恰好采买宫人出了问题,整个厨房里的人都没有发现。”
    吴秋月眼光一闪,想起那日诊断她有孕时,梅芳也摸过她的脉象。
    “我知道了,茵姐姐,你记不记得,太子妃身边有一个叫梅芳的宫女?”
    苏怜茵握住吴秋月的手,点了点头,“太子妃身边四个大宫女,我们都是见过的。”
    “她会诊脉,会医术,旁人分不出西域罗盘草,那梅芳会分不出来吗?”吴秋月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紧紧攥住苏怜茵的手。
    “月儿,你是意思是你滑胎一事与太子妃有关?”苏怜茵不可置信道。
    “宫中险恶,万事都有可能。何况我这是第一胎,若是个哥儿,占的是长的位置啊,太子妃怎么可能容得下我。”吴秋月眼眶中蓄满泪水。
    苏怜茵一下慌了神,她印象中的季淑离对待所有人都很和睦,完全没有半点狠毒的模样。
    “那娟儿岂不是……”苏怜茵想起才诊断出有孕的杜婵娟。
    “管她作甚,”吴秋月眉头一皱,目光凌厉,“我的孩子没了,偏偏她的孩子有了,她的孩子克死了我的孩子。”
    苏怜茵瞪大双眼,她没想到吴秋月小产带来的打击这么大,连带着杜婵娟都恨上了。
    “月儿,娟儿是无辜的啊。”苏怜茵软下声音劝诫。
    吴秋月深吸一口气,“她与太子妃关系极好,谁能保证她是不是太子妃派来你我身边监视我们的呢?”
    苏怜茵见吴秋月现在情绪极其不稳定,只好安抚住吴秋月,“月儿,万事都要讲证据,咱们抓不到太子妃的证据,你可不要糊涂啊。”
    吴秋月眼睛红红的,面色隐忍,“我知道,总有一天,我会抓到她的把柄,让她为我的孩儿陪葬。”
    “茵姐姐,你以后不要和杜良娣来往了好不好,她与太子妃关系亲近,太子妃自然会保她这一胎,反而是我们如今失势,应当韬光养晦才是。”
    苏怜茵与吴秋月一同长大,多年的情分让她选择相信吴秋月的推断,但她却又舍不得失去杜婵娟这个志趣相投的朋友,一时间陷入两难之间。
    吴秋月看出了苏怜茵的犹豫不决,瞬间甩开苏怜茵的手,“连你也被太子妃收买了吗?”
    “怎么可能呢,月儿,我们一同长大,我与你的情分自然是最要紧的啊。”苏怜茵面色慌张,连忙上前拉住吴秋月的袖口。
    吴秋月认真直视苏怜茵的眼睛,“那你答应我,再不与杜良娣来往。”
    苏怜茵不住地点头,“我答应你。”
    吴秋月这才松了一口气,泪眼婆娑,“茵姐姐,在这后宫之中,我只有你了。”
    “莫要再哭了,小月子里哭多了伤身体,咱们还要好好将养回来,才能斗过敌人啊。”苏怜茵拿起绢帕为吴秋月擦去脸上的泪花。
    吴秋月点点头,昂扬起了斗志,“我一定会叫她们付出代价的。”
    另一边,白玲珑和江玲玲坐在一块吃茶。
    “小主,这吴良媛会听进您的话吗?”江玲玲搅着手中的木汤匙,担忧问道。
    白玲珑轻蔑一笑,“她心思最重,加上刚失去了孩子,本宫只是稍稍引导,她就信以为真了。”
    江玲玲也跟着露出一笑,“还是小主聪慧。”
    “行了,这次还得谢谢你母亲找来的西域罗盘草,本宫妆台上有一套新得的头面,你走的时候带上。”白玲珑神色得意,端起茶杯,撇去浮沫,浅喝了一口。
    江玲玲高兴得合不拢嘴,站起身来行礼,继续拍马屁:“多谢小主赏赐,要婢妾说,这次还多亏了小主聪明伶俐,想出这个法子,才有机会让咱们一石二鸟。”
    “那个叫小翠的,让人偷偷给她送些治伤的药去,这等人才,当然是要好好留着为本宫所用。”白玲珑朝一旁的红菱吩咐道。
    “不过,这杜良娣也真是争气,吴良媛的孩子没了,她的孩子便有了。”江玲玲重新坐回位置上,调笑开口。
    白玲珑扶正头上的簪子,对杜婵娟更是不甚在意,“现下东宫刚没了一个孩子,殿下和太子妃管的严实,咱们近日安分些吧,等有了机会,再一举拿下就是。”
    “你且看着,这吴良媛只怕要与杜良娣离心了,谁会继续和一个克死自己孩子的人来往呢,你说是不是?”
    江玲玲莞尔一笑,“只怕这吴良媛心中要恨死杜良娣了。”
    “巴不得她们斗起来,最好她们落了杜良娣这胎才是,也免得我们出手了。”白玲珑嗤笑,这种玩弄众人的感觉,她非常享受。
    “婢妾瞧着太子妃是挺关心杜良娣这胎的,应该不会让吴良媛有机可乘。”江玲玲分析道。
    “东宫里谁有了孕,会影响太子妃的位置吗?”白玲珑挑眉,反问道。
    江玲玲摇了摇头,“太子妃母家强盛,若无大错,除非身死,否则不会轻易被废黜。”
    “这就对了,她放任我们争斗,是因为我们不会影响她的身份地位。若是有朝一日,我们犯了她的忌讳,她才会赶尽杀绝。”白玲珑放下手中的茶盏,冷静分析局面。
    白玲珑第一次去敬茶,就在季淑离那里吃了大亏,让她对季淑离的认知也更加透彻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