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脱帽!——敬礼!”张启山率众沉痛致意。
瓷瓷看向他们,“你们好好打仗,好好活着。”
“瓷姐——”张副官担忧她的情绪。
“我没事。”瓷瓷神色沉静,“小副官,明日你来沉春馆一趟,我有事要交代你。”
“好。”战场瞬息变化,张副官克制住自己不跟上去。
瓷瓷带着不逊回了沉春馆,一手抱着他,一手收拾出发周游河山的行囊。
带不走的痕迹,能烧的都拿到院子里,或烧毁,或设了法事焚烧给他,除了珍宝器物之外,把沉春馆清理了个干净。
又写下一封信,里面梳理交代了轲记的一众事宜。
尤其是早年至今全国各地陆续建造的学堂,当然近几年主要当成慈幼院在使用了,因为战争孤儿寡老太多了,瓷瓷留言道,请张副官照看安置好这些学堂,把沉春馆留下的珍宝,还有轲记继续经营的钱财,分出一些供应它们。
轲记其余的一切,也都托付给张副官。
并且同时直言写道,轲记主营军火粮药,等有一天战争打完了,这些生意做不下去了,该散便散吧,不必强留,轲记本就是为了乱世而生,太平之后,一切都自有其轨道。
次日,张副官按约而来。
“小副官,”瓷瓷浅笑着把装有两枚轲记印鉴的盒子,以及她写下的信一起交给他,“我把轲记托付给你,所以你要好好活着。”
副官倔强道:“那你呢,你是不是要走了?”
“对不起,”瓷瓷半低下头,“我答应不逊要跟他一起去共游河山,现在要去践诺。”
副官执着地看向瓷瓷,“你只对我,没有半分诺言。”
“对不起。”瓷瓷默了默道。
副官轻抚上瓷瓷的眉尾,“允我半个承诺吧。若是再见,不要拒绝我,我之前说的话,都算数。”
“我遇到的许多朋友,都是贪嗔好戒,痴难断……”瓷瓷拿下他的手,“罢了,便应你。——但你我二人年岁相差太多,以十年为期吧,我不能耽误你。”
总归她虽然修了道法,此世的根骨却依旧为肉体凡胎,之前耗费二十年寿命救红夫人,并非假话,又还能活多长时间呢?
副官应该是再也见不到她了。
“二十年,你若怕耽误我,便以二十年为期,不然我必不能死心。”副官攥紧她的手。
“好。”瓷瓷最后看了他一眼,军装的副官挺拔沉稳,战场上不太修边幅,也遮不住秀气的俊容,“我走了,你,好好活着。”
离开长沙的瓷瓷骑着一匹马,带着不逊游走在全国各地。
除了游览河山之外,也总是悄悄出现在战役止息之地,为同胞弹奏上几段度化之音。
如此,总算到了日国人战败的时刻。
“我们终于可以出国去玩了。”瓷瓷对着不逊说道。
再又是十四年,回国的瓷瓷感知到祖国正承受自然灾害的困境。
笑了笑,总归已经了无遗憾,找到不逊被安置在陵园的衣冠冢,悄悄将骨灰送了进去。
刚安置好不逊,久不出声的系统蓝莲心突然叫住瓷瓷。
[瓷瓷,这个世界终结,我也要离开了。]
瓷瓷沉默片刻,才道:“那祝你,前途有期。”
[瓷瓷,我有一道可以让你忘情的程序,每当转世投胎,前世感情尽皆释散,你可需要?]
瓷瓷轻笑出声,甚至有些惊讶,“怎么会有这种程序?为什么要回避痛苦、回避怀念呢?漫长的生命有这些存在也不错不是吗?”
[可你这一世都停留在与轲的感情之中,时移世易,这于你无益。]
瓷瓷道:“我有给自己的停留设置终点,所以不必担心。珍视但并不痴执,这是我的道。——我会好好处理的,不会执着于此。修行这么长时间,和分离、和遗憾、和命运里所有的一切共处,这并不算难,抛弃痛苦和失去,反而不美。——蓝莲心,不逊走了,你也要走了。再见。”
[再见,瓷瓷。]——我最特别的宿主,也愿你前途有期。
瓷瓷感觉到了蓝莲心的离去,心念动起,取出?琅久?,拨弦而奏的,却是[危险音],自轲教了她之后,再未弹奏过的一段弦音。
弦音刚落,?琅久?竟自动掀起防御的结界——
[别怕,瓷瓷,我这就到!]
是轲的声音,是他炼制?琅久?时藏进去的声音,瓷瓷这会儿才知道。
瓷瓷含笑又弹奏了一遍——
[别怕,瓷瓷,我这就到!]
你再到不了了,我也要与你告别了。
瓷瓷收回?琅久?,又一次以身反哺天地——
灾难消弭,草木荣发,希望蓬勃。
经年后,九门故旧自当年长沙一别,再也没有收到过关于蓝沉瓷的任何消息,都以为她已经仙逝。
除了固守齐八爷当年卦言的张副官张日山。
齐八临终前劝他,“我算瓷姐的卦从来都难算准,副官,你就当我算错了吧。”
怎么会呢,不会算错的。
(本世界完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