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到了泰昌六年七月下旬,册立太子的日期日益临近,需得先封赏功臣。
熊廷弼封镇国公,征北大将军,右柱国,加太师衔,食禄四千石。
袁崇焕封平虏侯,加太傅衔,食禄三千石。
孙传庭封靖虏侯,加太保衔,食禄三千石。
杜松封忠义侯,加少师衔,食禄二千五百石。
刘铤封忠勇侯,加少傅衔,食禄二千五百石。
王宣、赵梦麟、马世贤、李怀信四个副总兵俱封伯爵,俱加少保衔,食禄二千石。
罗一贯提拔为辽东总兵;
赵率教提拔为蓟镇总兵;
何可纲提拔为宣府总兵;
朱梅提拔为大同总兵;
左辅提拔为榆林总兵。
更有一大批将领被提拔为副总兵、参将。
曹化淳手捧圣旨到了沈阳,为诸将加官晋爵,并且带去了一百二十万两白银,犒赏辽东将士。
曹化淳宣读圣旨完毕,众将高呼万岁谢恩。
袁崇焕上前一步,拱手道:“曹大监一路辛苦了。"
挽着曹化淳的胳膊步入宴会厅,宴会厅内早已备好了美酒佳肴,众人纷纷落座。
酒过三巡,袁崇焕端起酒杯,对着诸将说道:“曹大监此来,带来了圣上隆恩,令我辽东将士感激涕零。来,诸公!请满饮此杯中酒,恭祝陛下万寿无疆!”
刘铤和杜松都是快七十岁的人了,没想到这把年纪了还能得到封侯之赏,两个人高兴得像个孩子,举起酒碗一饮而尽。
王宣、赵梦麟、马世贤、李怀信等也开怀畅饮。
军中无以为乐,赵率教、何可纲、朱梅、左辅捉对厮杀,舞剑助兴。
罗一贯喝得醉醺醺的,光着膀子擂响了战鼓。
"咚!"
"咚咚!"
"咚咚咚!"
"咚咚咚咚!"
一声比一声急,一声比一声紧,敲得人血脉贲张。
袁崇焕突然大喊一声:“停!“
所有的目光都望向他。
袁崇焕向地上洒了三碗酒,悲声说道:"平定建奴之役,历时五年,从抚顺、清河一直打到界藩城,打到赫图阿拉,又打到镇江堡,打到义州,打到平壤、汉城、金州、济州,中间历经多少艰难困苦,死了多少袍泽兄弟,才有了大功告成的一天。就以这三碗酒,祭奠死去的将士吧!“
众人闻言,莫不黯然垂泪。
罗一贯举起鼓锤,一口气锤了几百下。
次日,曹化淳又宣了一道旨,宣袁崇焕、杜松、刘铤、王宣、赵梦麟、马世贤、李怀信入京,参加皇太子册立大典。
泰昌六年八月初三,袁崇焕一行到了京郊。
常洛命朱由检和孙传庭、瞿式耜前往迎接,然后在畅香轩赐宴。
宴会上,众人推杯换盏,气氛融洽。
朱由检站起身来,举杯敬向袁崇焕等人。
“父皇龙体微恙,命孤宴请诸位爱卿。父皇说,诸位爱卿皆是国之栋梁,此次平定建奴是旷世之奇功,定当永载史册。来,请满饮此杯中酒!”
众人肃然起立。
次日,常洛在武英殿召见诸将,袁崇焕等鱼贯而入。
常洛看着诸将,眼中满是欣慰,“朕今日见诸位爱卿,心中甚是欢喜。大明江山,有诸位守护,实乃幸事。”
诸将赶忙叩首,齐声道:“陛下圣明,臣等愿肝脑涂地。”
常洛向朱由检使了个眼色,朱由检忙走下台阶,将诸将一一扶起。
常洛走到刘铤面前,笑吟吟说道:"忠勇侯,朕记得你是万历六年的武状元。"
"万历十年平缅有功,升任云南副总兵。“
“万历十三年平定罗雄之乱。“
“万历二十年、二十五年两次入朝平倭,万历二十八年,入播州征剿杨应龙……“
常洛狠狠捶了捶刘铤厚实的肩膀。
"啧啧啧……真是我朝第一员猛将啊!从西南打到东北,立下多少战功!弹指一挥间五十年过去了!"
刘铤眼中饱含泪水,哽咽着说道:"难得陛下记得这么清楚,只可惜臣实在老了,不然还可以再替陛下效几年犬马之劳!"
常洛重重地点了点头,说道:"卿之忠心,卿之勇,朕心里清楚着呢,你父子二人都是我朝的肱股之臣,你父刘显任都督时,就打得倭寇狼哭鬼嚎!"
听到皇帝提到老父,刘铤忍不住流下泪来。
常洛又走到杜松面前,笑道:"忠义侯,你万历十年由舍人从军,累功至宁夏守备。
u万历二十二年迁为延绥参将,与鞑虏大小百余战,战无不胜,鞑虏呼汝为杜太师。“
“万历三十三年擢为都督佥事,镇守延绥。“
“万历三十四年大破蒙古,改镇蓟州。“
“万历三十六年镇守辽东。“
“万历四十三年率轻骑捣火落赤营……"
戎马倥偬的一生如画卷般展现在眼前,杜松须发皆白,咧着嘴笑,笑着笑着笑容突然凝固了。
岁月如刀,刀刀催人老,战功再显赫又怎么样?
己经迟暮之年,活一年就少一年了,还能再金戈铁马踏碎关山残月吗?
不能了,不能了!
想到这些,杜松满眼是泪。
常洛轻轻拍了拍他的手背,温言道:“忠义侯莫要感伤,你们功绩卓着,年事已高,如今也该安享太平了。“
杜松点了点头。
常洛正欲与袁崇焕说话,曹化淳突然脚步慌乱走了进来,绊在台阶上跌了一跤。
常洛拧着眉问道:“怎么啦?“
曹化淳忙爬起回道:"皇爷,孙相说有急事呢!“
曹化淳一向沉稳,今日却如此失态,常洛禁不住心中一惊,“什么事?还不快请!“
没等曹化淳出去传,孙承宗己经疾趋进来,胡乱作了一个揖,说道:
“陛下,不好了,不好了,熊廷弼的儿子刚刚跑到中书省,说熊廷弼不好了……"
常洛怔了怔,说道:"熊廷弼不好了,他儿子应该到太医院来寻太医,跑中书省干什么?糊涂!"
孙承宗急得直跺脚,"哎呀!熊廷弼的儿子说他爹已经咽气了!"
常洛惊叫一声:"胡说!什么时候的事?"
孙承宗拱手回道:"臣也说不请,熊廷弼的儿子正在门外候着,陛下不如传进来问一问……"
常洛只觉心口一阵绞痛,一屁股瘫坐在椅子上。
袁崇焕以手抹泪。
刘铤、杜松、王宣、赵梦麟、马世贤、李怀信全都低声抽泣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