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霜出门前，孙慧兰还在絮絮叨叨。
“姓杨的天天在我面前炫耀，说她女儿在顾氏集团很受领导重用，下半年还要给她女儿升职呢。”
“霜霜，妈妈的好女儿，你从小就努力上进，这回你一定要给妈妈争口气，别被隔壁那讨厌鬼比下去。”
“当然，咱们也要凭自己的真本事才行。你可不能学那些不好的，你长得漂亮，妈最怕你走错路……”
“妈，我知道了。”
曲霜忍不住打断孙慧兰的念叨，心情说不出来的烦闷。
两个小时后，曲霜打车到顾氏集团楼下。
她是顾淮瑾的秘书，到公司的第一件事，就是先去总裁室开窗通风，整理文件，以及给顾淮瑾做咖啡。
顾淮瑾喜欢喝手磨咖啡，为此曲霜特意报班上了一段时间的课。
她刚做好咖啡，顾淮瑾来了。
见曲霜穿着明黄色的裙子，他难得愣了一下。
随后轻描淡写道：“裙子很好看，但白色更适合你。”
曲霜把咖啡端到办公桌上，微笑着说：“顾总，我不喜欢白色。”
说完，她紧盯着顾淮瑾。
她以为顾淮瑾会生气。
没想到他只是挑了挑眉，似乎有点意外这个回答，随即打开文件看了起来。
曲霜突然反应过来。
许晓薇这个白月光正主都回来了，顾淮瑾又怎么会在乎一个替身喜欢什么，讨厌什么。
曲霜压下心中那一缕淡淡的酸涩，问：“顾总，还有什么需要我做的吗？”
“没有，出去吧。”
顾淮瑾已经进入工作状态，注意力都在邮件上，对曲霜的态度十分淡漠，连语气都透露着一丝敷衍。
曲霜早已习惯。
顾淮瑾只要开始工作，他的眼里就没有其他了，永远都是一副冷漠、克制、认真的模样。
就像一台高效而无情的工作机器，给人一种难言的压迫感。
只有休息时间，她才能看到顾淮瑾慵懒随意的一面。
曲霜转身往外走去，走到门口，忍不住回头朝顾淮瑾看去。
他依旧盯着面前的屏幕，神情淡淡的。
一只手拿着咖啡杯，指节修长，冷白的皮肤下，衬得咖啡杯也好看了几分。
曲霜很想问他一句：在你眼里，我只配打杂吗？
可她忍住了。
没必要问。
顾淮瑾就是看不上她，无论私底下还是工作上，他始终对她不屑一顾。
他唯一有兴趣的，就是她的身体。
至于他口中所谓的得力助手，都是假的。
不过是顾淮随口哄骗她妈的一句话。
她妈却信以为真，以为顾淮瑾多么重视自己的女儿。
曲霜听着都觉得讽刺。
这五年来，她每天到公司就是给顾淮瑾打杂，做些无关紧要的小事。
重要的事，顾淮瑾从不交给她。
他的得力助手是周衡，而不是她这个打杂的秘书。
当然，顾淮瑾不止她一个秘书。
整个秘书部都是他的，为他处理工作上的各种事务。
唯独曲霜是打杂的。
她不甘心，好几次跟顾淮瑾争取机会，想证明自己的工作能力。
顾淮瑾却轻描淡写说：“做好你现在的事情就行了。”
后来曲霜再也不提了。
她终于明白，从她把自己卖给顾淮瑾的那一刻起，她就低人一等了。
从古至今，任何时候，出卖自己身体的女人都是被人看不起的。
曲霜不会是那个例外。
何况顾淮瑾公私分明，他是绝对不允许自己的情人参与到他工作当中的，以免情人感情用事，给顾氏集团造成损失。
所以，曲霜真正的工作就只有一件事，那就是当好许晓薇的替身。
曲霜从顾淮瑾身上收回视线，从总裁室走了出去。
她心想：还有一年。
一年后，她就自由了。
曲霜回到自己的办公位上，特意用笔在小日历本上圈了一下，倒数着结束的日子。
“还有364天……”
端着咖啡路过的同事看到曲霜在日历本写的一行小字，不由地轻念出声。
“霜霜，你这是干嘛呢？高考倒数啊？”同事打趣道。
曲霜笑了笑，没有解释。
同事忽然“哎呀”一声，急吼吼地冲向自己的工作位：“完蛋了，我的报告还没有发给周特助！”
曲霜眼里闪过一丝落寞。
偌大的秘书部，除了她，所有人都忙忙碌碌，大家都有自己的工作要做。
就在这时，秘书部入口那边传来一阵动静，不少人都抬起头往那边看去。
曲霜也好奇地望过去。
只见周衡面带微笑，亲自引着一个女人进来。
那女人长得又高又瘦，穿着白色连衣裙，微卷的长发披散在肩上。
柳叶眉，杏眼，右边眼尾有一颗红色的泪痣。
气质清冷出尘，犹如一朵空谷幽兰，眉眼间带着一分淡淡的温柔，让人既想靠近又担心会唐突了她。
曲霜愣了好一会儿才认出来。
是许晓薇。
这是她第二次见到许晓薇本人。
第一次是在情人节那天。
那天晚上，西餐厅灯光昏暗。
曲霜躲在角落里，没有仔细去看许晓薇，只看到对方那张朦胧清冷的侧脸。
那一夜，她所有的注意力都在顾淮瑾身上。
看着顾淮瑾任由许晓薇挽住他的胳膊，看着他全程温柔细心地照顾许晓薇。
那种温柔跟曲霜平时在他身上看到的完全不一样。
那是一种克制又小心的感觉。
这种感觉曲霜太清楚了。
只有在暗恋的人面前才会这样。
顾淮瑾对许晓薇，就如同她对顾淮瑾。
今天是曲霜第二次见到许晓薇本人，在办公室明亮的灯光下，她终于完完全全看清楚了许晓薇的样子。
尤其是对方眼尾那一颗泪痣，简直要灼伤曲霜的眼睛！
曲霜脸色微微发白，两只手死死地扣着办公桌边沿。
有人回头看她，神情古怪。
还有人小声问：“那个女人是谁呀？她和曲霜长得好像，连眼角的泪痣都一模一样。”
“那是顾总的白月光，没看见周特助亲自给她带路吗？”
回答的是秘书部的老人，在秘书部工作十年了，对顾氏集团内部的八卦多少了解一些。
“嘘——都别说了，她过来了！”
秘书部众人纷纷收回视线，装作认真干活的样子。
直到周特助和许晓薇进了总裁室，众人这才重新八卦起来。
“她和曲霜真的太像了，连妆容都一模一样。”
“对对对，我也觉得，都是柳叶眉，眼线长长的。”
“还有那颗泪痣……哎，我记得以前曲霜没有泪痣的，她是不是照着顾总白月光的样子画上去的？”
“这就难说了。”
有人不知是有意还是无心，凑到曲霜面前问：“霜霜，你看到没有，刚才周特助带过来的那个女人长得和你好像。你们不会是姐妹吧？”
曲霜没有理她，猛地起身，大步往外走去。
众人纷纷侧目。
“她怎么了？”
“不知道。”
“是不是被我们说中了？”
“她不会真的在模仿顾总的白月光，想勾引顾总吧？”
曲霜已经顾不上别人怎么看她。
她只想逃离这里。
跑得太急了，走到转弯处，左脚崴了一下。
可是曲霜感觉不到疼，一个人踉踉跄跄地冲进洗手间。
洗手间里空无一人。
曲霜双手撑着洗手台，用力地喘息。
过了一会儿，她缓缓抬起头，看着镜子里妆容精致的女人，仿佛看到了一个劣质可笑的替代品。
“呵呵！”
曲霜忍不住惨笑一声。
“顾淮瑾，你说我画柳叶眉好看，眼尾点一颗泪痣好看，原来全都是骗我的！”
“你根本就是想让我变成她！”
曲霜对许晓薇了解不多，仅有的一点了解，也是因为不小心听到顾淮瑾和许晓薇的通话知道的。
比如，许晓薇喜欢白色，讨厌黄色。
所以今天早上，她特意换掉了身上那条白色的裙子，这样她就不是谁的替身了。
可是她错了。
她还是那个替代品！
她身上有太多顾淮瑾特意打造出来的许晓薇的痕迹，却无所察觉，导致今天她成了一个被众人笑话的小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