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鸣雪慢慢走到褚淼音跟前,俯视着她。
“许久不见,你憔悴了。”
褚淼音一惊,摸自己的脸,满脸不服。
“侯府都这样了,你怎么还待在这儿?不会是走不了了吧?”
说到这个,褚淼音面色更是扭曲,咬着牙不肯答话。
“还是说,你还做着当世子夫人的美梦?”
她说着说着,褚淼音竟然鼓了鼓嘴,眼睛里涌出了眼泪。
她情绪忽然失控,哭得死去活来。
陆鸣雪也没想到竟会如此,脸上的戏谑都收了去。
“将褚小姐搀扶到边上去。”
褚淼音却挥开两个嬷嬷的手,道:“不用你们扶。”
“陆鸣雪,你回来究竟想做什么?”
“与你无关。我劝你还是早些离开这儿,晚了可就来不及了。”
褚淼音一双泪眼瞪着她:“你以为我不想吗?你以为我还想守在这儿?!”
“你以为我走得了?!”
她歇斯底里地冲着陆鸣雪吼,吼完之后,便哭着跑了出去。
果然还是墙头草,连哭都是七分真心,三分算计。
陆鸣雪摇了摇头,挑开门帘,走了进去。
“陆氏,你还敢回来?!”
她刚走进去,侯夫人便猛地一拍桌子。
想吓唬她?
陆鸣雪进去之后,身后跟着的六个人依次两两站在她身后,很有气势。
侯夫人身边也被嬷嬷们拱卫着,虎视眈眈地看着她。
“你回来做什么?看我们的笑话吗?”
陆鸣雪笑了笑:“其实,我并没那么爱看笑话。我是来拿走我的东西的,侯府虽落寞了,但也不至于喜欢占着别人的东西吧?”
“本侯夫人竟不知道,这侯府有什么东西是你的?”
陆鸣雪背着手,随意地走来走去,格外碍眼。
“我的嫁妆,还有,那半张和离书。”
侯夫人脸色彻底冷下来。
“你的嫁妆?呵,就那些破烂?本夫人当真不屑要。当初从陆家运过来时,就想给你扔出去了。”
“那和离书呢?”
“……你当真是不要脸。”
陆鸣雪没有一点被她激怒的意思,只看着她,杏眼幽深地令侯夫人胆寒。
侯夫人满脸不甘,当她是仇人似的瞪着她。
“那半张和离书,被行迟带在身上。你要想要,便去牢里,找他要去吧。”
陆鸣雪的脸上终于有了表情,她皱了皱眉,满脸嫌恶。
侯夫人一看她这表情就来气。
“贱妇!行迟被你害成这样,你竟然没有一点悔改之意!”
“侯夫人,你是真不知道裴行迟,不知道侯府,是怎么落到今日这个下场的吗?怪罪我,就能让你好受些?但是不好意思,我不爱背锅。庆丰侯,裴行迟,被抓进大牢,侯府落得如此境地,都是你们自作自受。”
“你!你!”
怪自己难,怪他人易。
和侯夫人讲理是讲不清楚的,陆鸣雪也不打算和她多费唇舌。
“侯夫人,宝珠和宝翠这两个丫头,我要带走。”
“你想得美!她俩的卖身契在我手上,就是让她俩死了,我也不会给你!”
宝珠和宝翠脸色瞬间便白了,眼泪又涌出来。
却见陆鸣雪掸了掸衣袖,歪头道:“你怎么就不明白……”
她上前两步。
“你没有和我讨价还价的能力了。”
侯夫人气得浑身发抖。
“如果你不想你的丈夫,还有你的儿子在牢里吃苦头的话,最好不要拒绝我。”
侯夫人脸上的皮都在抖。
“如何?卖身契?”
侯夫人身边的嬷嬷们都不敢大声喘气。
曾经的少夫人就够难缠的了,眼前的少夫人更是令人惧怕。偏偏她还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无人能拿她怎么样。
至少如今侯府无人能拿她怎么样。
“夫人,为了老爷和世子,就把这两个贱婢放了吧。”
侯夫人还硬撑着,在她身后的嬷嬷跪到她跟前儿求她,给了她一个台阶。
“拿她俩的卖身契来。”
侯夫人颤抖着,将卖身契递给陆鸣雪。
“凭你如今的能力,想要给她俩改籍也是易如反掌吧?”
陆鸣雪拿过卖身契:“这就不劳侯夫人费心了。”
她将卖身契递给宝珠和宝翠,又道:“我的嫁妆可整理好了?”
侯夫人忍着气,道:“哪有这么快!”
陆鸣雪便悠然踱步到边上的椅子上坐下。
“既然如此,那我便在这儿等着。”
她回头,对嬷嬷道:“侯夫人这是想留我用饭呢。”
侯夫人怒不可遏,道:“快些给她找出来!找出来,让她滚!”
陆鸣雪敲了敲茶桌,道:“侯府如今连待客的茶都没有了吗?”
侯夫人身后的嬷嬷忙道:“这就来。”
侯夫人捏紧了卓沿,闭上眼,想着眼不见为净。
可一闭上眼,便是当初陆鸣雪是怎么被她磋磨的,这贱人当初是怎么做小伏低,如今又是怎么在她面前耀武扬威。
就因为她傍上了卫封寒!
“贱人!”
陆鸣雪拿着茶盏的手一顿,看向侯夫人。
只见侯夫人的脸气得通红发青,看起来极为滑稽。
陆鸣雪只当没听见,将茶盏又放下。
她可不敢喝侯府的茶,谁知道里面会不会放了些什么。
她的四箱嫁妆很快便被抬来,嫁妆单子早没了,却也不用一一清点。
她只看那四个箱子上的锁,还是当初从陆府抬来时上的,就知道里面的东西从没有人动过。
侯府看不上她这三瓜俩枣,她原想用的,可侯夫人也不让。
她当时说的是,嫁到侯府了,怎么能让儿媳用自己的嫁妆过日子。
如此她要想买什么,便只能伸手向侯夫人要。
侯夫人又不给。
将她拿捏得死死的。
陆鸣雪站起来,一句话也没再多说,带着她的人,还有宝珠宝翠,走了出去。
刚出房门,便听见屋内砸东西的声音。
她回头,讽刺一笑。
砸吧,这侯府不日就要亡了,里面的东西,便也不是他们的了。
砸一砸,过过最后的瘾。
一行人走出二门时,裴行越还在那儿守着。
许是挣扎得太厉害,头发都有些散了。
“你能不能救我出去?”
他问。
陆鸣雪没有答话。
“你要是能救我出去,我告诉你一个秘密。”
陆鸣雪心头一跳,没有犹豫道:“姚兮倩还活着。”
裴行越像是见了鬼一样,瞪着她。
“你……你怎么知道?”
陆鸣雪脸色沉下来。
“你怎么会知道?你不应该知道啊。”
眼看最后的底牌也被她掀了,裴行越面露绝望。
“我也是刚刚才知道。”
说完,陆鸣雪不再理会他,离开了侯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