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押送回军营的负罪者们,身上镣铐卸去,重获自由力量,可他们并未如脱缰猛兽般肆意喧闹、咋咋呼呼。
众人只是静静地伫立原地,目光齐刷刷地聚焦在前方那位将他们带回军营的少年身上。
这既是顾昊此前凭借强大实力威压征服的结果,亦是武夫关这片特殊之地,对这群人无形施加的一种束缚使然。
彼时,已然是傍晚时分,残阳如血,那微弱余晖洒落在墨黑色的城墙上,却依旧让整个军营弥漫着燥热之感,似是连空气都被炙烤得滚烫。
顾昊昂首挺立在高台之上,金色的夕阳余晖洒落在他脸庞,映照得他宛如从天而降的神只,周身散发着一种别样的威严。
直至夕阳那最后一抹余威即将消散殆尽,顾昊那双浅蓝色眼眸缓缓环视四周,风中裹挟着往昔熟悉的苦腥味,丝丝缕缕,沁入鼻腔。
远处,不少刚刚归营的军士,脚步匆匆间,不时抬眸向他这边眺望而来;还有诸多穿梭于营地,忙碌运送物资、照料伤员的后勤人员,也都满是疑惑地打量着这位少年。
顾昊已在高台伫立良久,始终缄默不语,脑海中不断复盘斟酌着此间种种得失,只因他接下来要做一件堪称惊世骇俗、近乎 “作死” 的大事。
“诸位一路行来,想必已然看清此处是何地,我便不再赘言详述。” 话语停顿片刻,稍作沉寂后,神色平静的顾昊再度开口,嗓音低沉醇厚,裹挟着不容置疑的威严,道出一句石破天惊之语:
“自今日起,你们便正式成为我十三军的一员!”
此话一出,台下这群负罪者瞬间陷入死寂般的沉默,满脸尽是难以置信之色,仿若听闻了天方夜谭。
就连一旁的苏庭序,也不禁怀疑自己听错了,他忙不迭凑近顾昊,压低声音提醒道:
“公子,他们可都是背负罪责尚未洗清的负罪者呐,您怎能将他们编入武夫关的正规军?”
之前的十三军,虽说同样由负罪者组建,然而其中大多负罪者所犯不过轻罪,且皆是凭借赫赫战功,才得以洗去自身罪名,重获新生。
顾昊仿若未闻,神色未改分毫,语调愈发高亢激昂:
“我知晓你们或许心存疑虑、难以信服,但诸位需明白,武夫关历来便未曾有过明文规定,禁止负罪者加入正规军!”
言罢,苏庭序神色骤变,一把紧紧揪住顾昊袖口,脸色煞白,惶恐之色溢于言表,声音颤抖且艰涩:
“公子,您若当真如此行事,往后在整个罗天界,可就再无您的容身之地了呀!”
这些负罪者身份特殊,皆是罗天界各大势力眼中的 “叛徒”“弃子”。
倘若顾昊此番开了这破天荒的先例,可想而知,将会有势力将顾昊视作眼中钉、肉中刺,。
顾昊自是明晰自己这番举动的分量,可依旧神色冷峻,面无表情,转头望向苏庭序,语调平淡,不咸不淡地说道:
“我深思熟虑过了,心意已决,此事势在必行。”
苏庭序闻言,顿觉眼前一黑,心底第一次对自己的直觉产生怀疑,暗自思忖自己是否选错了追随之人。
真要任由顾昊这般肆意妄为下去,他仿若已然预见,自己怕是等不到明日朝阳升起,便会命丧军营,惨遭他人毒手。
而站在台下的负罪者们,彼此面面相觑,眼中满是复杂神色。
他们身上背负的罪责,远非寻常负罪者可比,诚如顾昊所料那般,他们出身紫炎皇朝,更是皇朝盛京家族,当初能侥幸逃过一劫,已然是费尽周折、九死一生,想要在这武夫关寻得一线生机,重获自由身,更是天方夜谭。
为首的青年,目光略显失神地凝视着一脸肃穆,可所言之事却又听似荒诞不经的顾昊,脱口问出与苏庭序如出一辙的疑问:
“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我自然清楚自己在干嘛,怎么,你不愿意?”
黑色夜幕缓缓笼罩,蚕食着最后一丝天光,就在这夜幕低垂之际,青年心底莫名涌起一丝对生存的强烈渴望。
以他背负的罪名,往昔看来,唯有在武夫关默默等死这一条绝路,可眼前这位看似不靠谱的少年,却仿若为他劈开了另一条崭新路径。
哪怕这条路径荆棘丛生,极有可能明日便会让他性命不保,但人呐,本就是极为复杂的生物。
诸多时候,面临抉择,他们并非选择稳妥保守之路,反倒偏好激进冒险之举。
就像赌徒,哪怕输得倾家荡产,依旧会红着眼嘶吼着 “梭哈”。
虽说世人常调侃 “梭哈” 是一种果敢的 “智慧”,实则真正敢孤注一掷的人,要么手握底牌、有恃无恐,要么已然丧失理智,昏了头脑。
而眼下,顾昊眼前这群负罪者,就是红着眼的赌徒,目光灼灼,满是决绝。
“我将你们买下,带至此处,如今依旧给予你们选择的机会。在天黑之前,你们尽可离去,继续背负负罪者之名。
若选择留下,自此刻起,便正式成为十三军的一员!”
顾昊嗓音不大,却中气十足,在这静谧营地中清晰可闻。
周遭众人,不少人闻言,当即搁下手中事务,匆忙奔出军营,仿若唯恐天下不乱般,将这仿若虚幻不实的消息传递出去。
夜幕如墨,沉沉笼罩,那块校场上,负罪者们无人离去,而外界却已然炸开了锅,众人奔走相告,喧嚣沸腾。
武夫关的悠悠历史长河,自此刻起,仿若被一柄利刃悄然划分,截为两段,步入截然不同的轨迹。
墨岭关,并非单指那段巍峨长城,实则涵盖了后方广袤的外城区以及连绵起伏的大片山岭。
在一处幽静雅致的庭院之中,一位身着素白长袍的老者,身姿挺拔地站在建于悬崖峭壁前的亭子之上,目光悠远,凝视着远方那在夜色中仿若巨兽蛰伏的漆黑长城。
亭子内,悬挂着诸多来自武夫关各地的情报密函,可老者目光自始至终牢牢锁定在一个人名之上。
山腰处,一个俏皮可爱的小女童,坐在长椅之上,脚丫子晃啊晃,目光亦随着老者,落在那张写有 “顾昊” 之名的纸张上,脆生生开口道:
“老头,您都瞧了老半天了,还没瞧出个门道来呀?”
老者白发苍苍,眉须皆白,仿若超凡脱俗的老神仙,闻言轻笑道:
“这世间广袤无垠,人心复杂难测,瞧不透一人,再寻常不过。
老夫若仅是这般干瞪眼,便能将人看透,那这小子,可就不值得老夫在此处费这般心神咯!”
恰在此时,天色彻底暗沉,仿若墨染,随之而来,一张信纸仿若翩跹蝴蝶,自远处悠悠飘来。
“嗯?又有消息来了!”
老者抬手稳稳接住信纸,动作不疾不徐,缓缓展开细览。
此番一看,便是良久,须臾间,那双原本漆黑无神的眼眸,陡然间仿若被璀璨星辰点亮,熠熠生辉,满是惊色与恍然。
“你瞧,老夫这干瞪眼,终究还是有所斩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