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过了多久，墨奇总算大概看完了伯特兰的记忆。
    他的脸色相当难看。
    情况比他想的要严重得多。
    这个世界的大家族不但跟魔渊有着相当紧密的联系，而且已经形成了相当完整的系统。
    就拿这个加布里埃尔·伯特兰来说，他的父亲老伯特兰就是为高卢国另一家公司工作的员工。
    他父亲的工作是在西非殖民地加工魔渊产物，在长期的恶劣工况里被感染了魔渊物质，身体发生了病变，在伯特兰年轻时就早早去世。
    相比起父亲，伯特兰是幸运的，也是不幸的。
    幸运的是，伯特兰觉醒了一个还算不错的御兽天赋，同时他自身的修行也比许多同龄人都强，这让他有了比父亲更多一些的选择。
    不幸的是，由于父亲的早亡，母亲又只是一个海鱼商铺的普通员工，家里还有两个弟弟，使得他的家庭无法为他提供足够的经济支持。
    于是，如同宿命一样，他遇到了他父亲曾经遇到的同一群人。
    他们号称是“高卢国西非殖民地御兽公司联盟的招聘专员”，看中了伯特兰的御兽天赋，希望他可以去西非殖民地工作。
    伯特兰当然没有选择，他的家里没钱了，容不得他拒绝。
    于是，他买了一张前往西非殖民地的船票，进了一家培训中心，经过重重考核之后，他被黑鸮公司的人事部门看中，加入其中成为了基层员工。
    整个过程里，他经过了无数次的试探，那些培训人员会向他们透露一些信息，提供一些物品，进而观察他们的反应。
    而这些信息与物品逐层递进地揭露了一个信息——这个所谓的“殖民地御兽公司联盟”里的所有公司，都跟魔渊有着非同寻常的关系，并且隐隐向他们暗示——
    想要变强吗？那就要接受来自魔渊的力量。
    而所有对此类暗示表达抗拒和反感的人都不会被他们接纳。
    伯特兰其实很反感，但他没有表现出来，直到黑鸮公司签下了他，把他送进了高卢国的殖民地驻军里训练了几年之后，他才在一次避无可避的人体实验之前提出了质疑。
    可是，质疑了又能怎么样呢？
    那一天的下午，他就将被植入一段咒文，从此获得“亡灵契约”这个东西。
    他不想不明不白地任由他们摆布，所以暴起之下，控制住了他面前的实验员，逼迫他把真相告诉自己。
    可他能做的，也仅此而已了。
    实验员出于恐惧，也出于报复欲望，摆烂似的告诉了他：“就是这样！”
    “你的力量就是魔渊来的！”
    “所以呢？你想怎么做？杀了我？宣扬你的正义吗？”
    那一刻，伯特兰麻木了。
    他慢慢放下了那个研究员。
    他说的对，自己再怎么不满也毫无意义。
    从他被黑鸮公司选中的那一刻起，他的生命就已经彻底跟魔渊绑在了一起。
    黑鸮为他花了这么多钱，费了这么多时间，用了这么多资源，他现在想拒绝就拒绝？
    这现实吗？
    更何况自己在高卢的家里还有母亲和两个弟弟。
    他敢做什么？
    于是，他被打下了麻药，随后就像是纹身一样，被刺上了一段咒文，自此拥有了对亡灵生物的绝佳亲和力和力量加成。
    他听说，那个“纹身”的颜料是从魔渊里的某个强大的亡灵生物的骨骼里提炼出来的，好像是什么巨人王。
    此后，他便升入主教境，契约了一个亡灵骑士，逐渐在殖民地的工作中崭露头角，最终被派往加哈纳负责为公司和纯血教派搜罗实验素材。
    公司需要的素材毫无要求，所以他们经常在不同的地方建设简陋的聚集地，前往黑人村庄和城镇周围掳掠人口，就可以毫无风险地交差。
    但是纯血教派不同。
    纯血教派是由一个小胡子汉斯人建立的，他提出了“血统返祖”的学说，并声称人的血统有高低贵贱之分，所以将人划分成了六等。
    传统的欧罗巴贵族白人是第一等，是上帝眷顾之属。
    平民白人和米国贵族白人是第二等，是上帝庇佑之民。
    其他白人和东亚人是第三等，是上帝认可之人。
    伊斯兰教派的人，无论是白是黄，和东亚外的黄种人一样都是第四等，是上帝疏离之物。
    黑人是第五等，是上帝厌弃之劣种。
    最低的是犹人，是上帝诅咒之魔鬼。
    伯特兰并不知道这小胡子到底跟犹人有什么仇什么怨，但是不重要，因为纯血教派是黑鸮公司的大股东，他们下发的任务，伯特兰必须接受。
    纯血教派需要的素材就要难搞不少，因为他们希望用不同人种的身体来验证自己所谓的“血统等级论”，所以要求伯特兰尽可能抓捕黑人之外的所有人种，死活不论。
    但伯特兰不得不承认的是，在这方面，纯血教派很慷慨，愿意支付许多资金。
    有了钱，伯特兰就有了主观能动性。
    于是他买通了许多国家驻扎在加哈纳的办事人员，让他们为自己提供新到访客的信息。
    伯特兰的处理方式很有意思，对于大家族的人，他会委托自己在加哈纳的属下尽量巴结，就算勾搭不上本人，也会想办法勾搭他们的下属。
    对于小家族的人，他会视情况绑架一部分，随后朝他们的家人索要赎金。
    具体绑架哪一部分，自然要看哪些人跟大家族的子弟关系不好咯。
    这样一来，许多小家族的人出于危机感，会主动向那些大家族的子弟献出忠诚。
    那些大家子弟收获了别人的供奉和依附，自然对伯特兰这个“帮手”也会友好不少，会配合他做一些欺瞒之事。
    而且说穿了，这是个非常讽刺的事情。那些大家族不差钱也不缺权，谁会把家中的优秀后辈送到加哈纳这种鬼地方来受罪？
    所以来这的大家子弟，普遍是不受待见的偏门人或者混吃等死的死废柴，原本在家里就容易受气，可是到了这片鸟不拉屎的地方反而体验到了久违的优越感，当然会善待提供优越感的伯特兰了。
    而对于像墨奇一样没有背景的平民，伯特兰就无所谓了。
    反正死活不论，只不过活的多点钱罢了，那就交给手下，爱怎么折腾怎么折腾。
    也正因如此，才让他手底下的两个员工碰到了墨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