岁聿云暮，一元复始，星霜荏苒，居诸不息。
    似乎一眨眼的工夫就到了过年。
    新的一年新气象，至少对于陆大五人来说是这样。
    没有打骂，没有饥饿寒冷，不用日日担惊受怕的生活，原来是如此自在。
    相比于猪肉，京城人更偏爱羊肉，街上走几步就有羊肉汤摊子或者店面，各家有各家的风味，最贵的一碗要三十文，里面加了一点胡椒，胡椒贵如黄金，羊汤才这么贵，这家店里的烤饼也是一绝，单独吃焦焦脆脆的裹满了芝麻，泡进羊汤里，外酥里嫩，不想做饭时云汐最爱买十个烤饼回去，顺便打包一碗这家的羊肉汤，回去后加水再煮煮分着喝。
    大冬天来一碗胡椒羊肉汤，全身上下都暖烘烘的。
    过年为了吃个够，云汐花了十贯钱买了一只杀好的羊带回家冻起来过年吃，又咬咬牙买了二两胡椒，轻飘飘的一点胡椒要价八百文。
    何处胡椒八百斛，谁家金钗十二行。
    胡椒和美人都是权贵所追求的，可见胡椒的地位。
    一只羊一百多斤，送给赵家四根羊骨头和两斤羊肉尝尝味儿，自家还剩不老少，据说有的店一套羊骨头能熬好几年，记得小时候有一个外嫁的姐姐过年给父母送来整整一副羊骨头，被人津津乐道了好些天。
    云汐做不到，感觉一根羊骨熬三天就没味儿了。
    二十三，糖瓜粘，大年二十三，祭拜灶王爷，云汐准备了上好的香和糖瓜，希望灶王爷甜甜嘴，上天别告自己的状，多说些好话，来年云家平安吉祥，
    祭拜过后家里开始大扫除，除尘布新，去晦气迎福气。
    屋子多，任务重，大家齐心协力，忙活一天，墙上的蛛网，角落的垃圾，房梁上的灰尘等等全都清理干净，这一天陆二都没敢捣乱，敢作妖，云汐手上的扫帚不是吃素的。
    孩子们没正经过过年，不懂规矩，过年期间，云汐放下毛笔负责灶上，炸了不少好吃的，晚上喝羊汤吃馍馍，冻的梆梆硬的羊肉切薄片放了两斤，吃的真过瘾。
    第二天，铁匠铺子放假，赵母送来两条大草鱼，
    “年尾了，铁匠铺子老板发的节礼，一人两条大草鱼，外婆家得了六条，给你送两条尝尝。”
    “不错啊这老板。”
    云汐接过，集市上一条鱼三文钱一斤呢，这两条一条过年吃，一条元宵吃。
    “不错什么啊，以前德平德安没去铺子时，孩儿他爹一个月才六百文的工钱，京城铁匠铺子没这么低的工钱。”赵母吐槽，“两个孩子在里面当学徒两年，什么都学会了一个月才给二百文，我都不稀的说，别人过年过节不仅有礼品还有赏钱呢，我家从没收到过赏钱。”
    云汐顺着她说：“这么抠门的老板怎么还跟着干？”
    “嗨呀，这不是孩儿他爹得了人家指导嘛，那人死心眼儿，帮了这么多年还不肯走，不过德平德安我肯定不让一直干的，跟你学了几个月的字，已经认得一千多个字了，等他们再学半年，重新找活儿去。”
    说到最后，赵母呵呵笑。
    “这事儿要谢谢你。”
    “不值当什么，我认字也不多，这样能找什么工作啊？”云汐看她。
    赵母：“怎么？你想找工作？”
    “也不算，我赚钱够花，偶尔会拿书回来抄，也能赚点儿，若是你家三个孩子想抄书可以来找我。”
    有个好邻居，云汐不介意多帮助一下。
    思善行善，必有福报，她家西边儿就是城墙，就东边这一家邻居，自然要好好处。
    赵母来了兴趣，“那敢情好啊，抄书有没有什么要求？”
    “自备笔墨纸砚，一本书差不多有二百文至一两银的报酬，依照书的厚度而定，刨除笔墨纸砚到成本，很有赚头。”云汐解释，“若是会绘图画画，报酬更多。”
    这时代已经有活字印刷术了，但好像没怎么流行，应该是知识壁垒的缘故，抄书挺常见的，报酬也高。
    “那可太有赚头了，一个月抄两本书就有几百文的工钱，乖乖啊，我都不想孩子们找工作了。”赵母惊叹，“原来读书这么挣钱？怪不得家家户户想让孩子读书识字呢。”
    “工作还是要找的，稳定些，我闲暇时抄书一个月差不多有八百文的收入，可惜不会画画，若是会画画，报酬更高。”云汐觉得自己有必要学些技能，“附近有没有教书画的师傅？我想拜师学艺。”
    赵母觉得有些惊世骇俗，“啊？云娘子，你都三十三了，还要拜师学艺啊？”
    云汐无所谓，“年纪大有什么，想学就学嘛。”
    赵母面色复杂，“没有听说过附近有人要收徒弟学画画的，倒是南面几条街有个卖春联门神的人收徒弟，应该跟画画差不多吧。”
    “那是雕刻，不是画画。”
    云汐也不急，慢慢寻摸着吧。
    除夕夜，云汐祭拜了原主的父母后，做了八菜一汤和饺子，一家人难得和谐的坐在桌上吃饭，一大桌子好菜紧紧吸引着孩子们的眼球，吃的根本停不下来。
    吃吧吃吧多吃点，别回了亲生父母家告我的状。
    饭后没让守岁，她今晚要干大事儿。
    “都去睡吧，晚上警醒点，外面不少放炮仗的，容易走水。”云汐盯着陆二乖乖洗完了碗，转身回屋。
    城里不时响起炮仗的声音，十分热闹，也确实容易走水，每年这时候最忙的就是火兵，城里年年预防年年总要走水一两次。
    差不多十点钟的时候，两个孩子已经熟睡，云汐穿好衣服走出院子，探头探脑的看了看胡同，漆黑的夜里寂静无声，身影逐渐消失在黑暗中，无人察觉。
    云汐一路往东城走去，先去远仁伯府想找卫氏问问情况。
    困顿的门房警惕起来，“卫嬷嬷？你找她有事儿？”
    云汐心里“咯噔”一下，“怎么？她不在吗？我是她朋友。”
    “不是，她已经没了，中毒身亡。”门房觉得似乎也不算什么不能说的，“有个馒头被老鼠咬了一口，卫嬷嬷不舍得扔，吃了后，就没了，仵作检查馒头上面有残留的老鼠药。”
    “爱！卫嬷嬷运气不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