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鱼点头。
    小学必读的书，在那种每天被强迫打熬气血，没什么娱乐的日子，这些故事书拿出来，基本就是众人哄抢。
    往往几个小不点一身臭汗，宁愿头挤着头也要一起看。
    讲的是一个叫火的小精灵，在四方大陆游历，结识了很多小伙伴的故事，俞鱼记得这本书她蛮喜欢来着。
    但是很可惜，前世的她只看过上半册，下半册像是没有出版……
    “还记得故事开始，火是怎么击败袭击村子的巨兽‘嘎巴’的吗？”崔子安循循善诱。
    俞鱼回忆：“他每天要从村头跑到村尾，杀死一百头小妖怪，吃掉它们的血肉，以骨骼制作枪与矛。
    如此百日，在村民们的期盼于祝福下，火借着妖兽皮毛的掩护，一举将巨兽嘎巴杀死。”
    俞鱼记不清了，只能简单的回忆起一点点。
    “对，这是故事的第一幕。”崔子安意味深长的说道。
    接着，他像是如数家珍一般，将这个童话故事的每一幕，都绘声绘色的和俞鱼简述了一遍。
    “……夜将幸存的人们带离，火再一次燃烧自己，将吞没城市的淤泥怪物燃烧殆尽！
    就连召唤淤泥怪物的邪恶武者，也被那一场大火淹没。
    火和他的小伙伴们，又一次战胜了邪恶的敌人！
    但是火发现，他回不去了，他已经化作了熊熊烈焰，他太庞大了，他再也不是火焰小精灵，而是足以吞没城市的焚天烈火！
    城市化作废墟，在夜的呼喊中，火留下了簇火苗，接着化作一颗逆飞的流星，前往了高天……”
    当赤霞挂在天际，崔子安结束了童话故事的讲述：“这就是故事的第二十幕。”
    俞鱼其实在想起结局时，心中就知晓了这本童话书的真正含义。
    但是她一直静静的听着，没有打断老人的述说。
    直到此刻，俞鱼才说道：“所以《火夜童话》其实也是一种‘指代’，对吗？”
    记述那些不能直接描绘的传奇。
    可是这和自己想普及精气神修行法，又有什么关系呢？
    人和人之间的天赋差距……俞鱼想起来，每一幕故事开始和结尾时，安老都要说一遍这是第几幕。
    二十……天赋？
    “这幕数和天赋有什么联系吗？”俞鱼没有想通，但直觉这里有问题。
    “我差点忘记了，你不是一步步突破极限上来的，可能对这个数字不那么敏感。”
    崔子安笑了，笑容里莫名自豪。
    “圣皇，他在气血境突破二十次极限，此后一息入定！
    转眼之间凝聚众…多能量，精神之力圆满，踏入了五品神藏境！
    接着在极端危险、天时地利人和的情况下，悟出如何对抗敌人，顷刻修成六品！”
    崔子安的语速很快，就像是已经熟背了无数次。
    一息、转眼、顷刻……这几个词，他咬的极重。
    俞鱼总结了一下，意思就是——圣皇他老人家，突破一品气血境后，在五境呆了一会，转头就直接达到六品通幽境了！
    是不是太离谱了点？！
    “您会不会记错了，中间的那么多境界……”
    而且不是说关于圣皇的一切，都被抹除了吗，安老怎么会记得那么清楚？
    “不要那么惊讶，是真的。
    记忆会被掩埋，但就和童话一样，总是有办法能记载。”
    这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了，崔子安都不由露出思索与回忆的神情。
    “当年的气血境还不叫这个名字，我们称之为后天武者。
    还没有那么清晰的规划，怎么修行的人都有，有人先淬体，有人先修气。
    于是就有了各种各样的门派，大家按照战力，粗略划分为几流高手。
    至于如今的凡胎境，被当时的我们称之为先天武者。
    延寿数百年，这已经是那个时代，武道的顶点了。
    没有人能看到前路，因为前路是断的，再惊才绝艳，也不过风流人间数百年！”
    崔子安的眼中闪过精光，“直到一人横空出世！”
    两人一直谈话到河中映月。
    俞鱼心中不是很平静，体内气血激荡。
    凡胎之后的境界，都是根据圣皇修行，倒推而来的！
    原来，真的有那种，一出世，就注定威压天下的人！
    将散落各地的人类重新凝聚在一起，让即将熄灭的点点星火汇聚成如今的火炬！
    以一己之力，为众生踏开了足以弑神的境界！
    此后征战幽冥，不落人间！
    安老说，自己是同圣皇一样，是人族气运在这个时代选中的人。
    气运是一中很玄的东西，既然选出了俞鱼，就代表，将来必然会有巨大的危机！
    俞鱼都有点不敢承受，从前不知道，如今知道了更多，她都不经怀疑自己。
    她真的，能和圣皇相提并论吗？
    那样，横压一世！
    俞鱼才走，河边又出现一道人影，站在了俞鱼此前站立的位置。
    来人很不客气。
    “嘿，瞧你把人家小姑娘吓的，就不怕打击到人家的信心，从此一蹶不振？”
    崔子安着家伙，会议上直接把众人提议的，将俞鱼保护起来的方案否决了，如今又这样打击人。
    要不是他是圣皇的师父，是薪炎联邦的开创者之一，都要怀疑他是不是哪家异族派来的间谍。
    “不会的，我亲手推演了她的一生。”崔子安摇头，又笑了，同样是骄傲与欣慰。
    “在她的身上，我感受到股熟悉的韧性，想不起是谁，那就只能是圣皇了。
    这种人，不会只因为这点小事，就停滞不前。
    而是在震惊之后，欣喜于自己看见了更宽广的天地，然后更加肆无忌惮的压榨自己的天赋与潜力！”
    崔子安不满的看着来人：“怎么了，还不回去？
    没有通过你的方案，心生怨恨，要和我练练手？”
    “这到没有，刚刚的故事，你不也是说给我听的吗？最烦你们这种有话不直说的人了……”
    如今人族需要的天才，确实不是一味保护，就能诞生出来的，是他欠考虑了。
    圣皇当年，要是没有那一路的厮杀，一次次的重伤濒死。
    也许人类就彻底毁灭在古武时代了。
    哪里来的现在？
    面对百倍千倍于自己的敌人，依然有一席之地！
    自圣皇以后，人族天骄少吗？
    一点都不少！
    可以说，自从古武时代开始，人类的天才就没有断代过！
    可这还不够！
    始终缺少一位像圣皇那样，一出世，就横压一切的天才！
    可叹！
    圣皇当年走的实在是太着急，那些来不及清理的毒瘤，如今都已经化作难以扫清的沉疴……
    就如那些第三种族。
    他们曾经是圣皇的反对者与嫉妒者，不承认是圣皇为众生开道，如今更是被旧日神明腐化！
    可笑！
    修着别人开辟出来的道路，转头妄图掩盖真实的历史，向敌人摇尾乞怜！
    “……我只是想提醒你一下。
    罗城的战役，我们已经全部了解了。就是那些信仰古神的异教徒弄出来的。
    而且，我不信你没有发现，俞鱼在战斗中表现出来的能力，和异教徒布置的那座大阵及其相似！
    你如今就让她走上六品路，万一她有问题……是不是太冒险了？”
    崔子安沉默。
    是的，俞鱼身上，有太多超出常理的地方，而且都比较诡异。
    吸食杀死之人的生命之力！
    她若是凡胎境，那还好说，一切都可以用神通解释。
    可她在气血境！
    “无妨，我会让她去获取一把‘剑’，如果她能获得，便是真正的当代无敌，没有人能阻止！
    届时，六品之路自然而然就会走完。
    如果始终无法获得，六品路就会变得无比漫长……”
    ……
    罗城这几日紧锣密鼓，在罗家旧址，何群玉正式成为了罗城城主。
    山下，熟悉的一切都被重建，看起来就像是被翻新了一遍。
    灯火再度连成一片……
    一场简单继任城主的小宴会，也同时在有条不紊的筹备。
    没有大张旗鼓。
    只有几个俞鱼熟悉的人，他们都知道俞鱼即将前往星海学府，在何群玉的示意下，这场宴会其实更像是送别宴。
    只是俞鱼自己不知道。
    她这几天，一直都沉浸在写修行日记上。
    一周三次的“醍醐灌顶”机会，刚刚好够两边交接、研究的缓冲。
    俞鱼也是真正的体验了一把，什么叫做土豪！
    跨城通信？
    卫星通信随便打！实在不行就视频！
    对面一天天的，比俞鱼自己还心急，每天通话完，都要斟词酌句的问一遍，俞鱼什么时候去星海学府。
    那迫不及待的模样，就像是在膜拜，恨不得立马面对面，和俞鱼促膝长谈！
    “没有想到，你还真有点东西！”
    崔子安出现，神情有点复杂。
    欣慰，无奈，疲惫……
    他原本以为，俞鱼和圣皇那样，完全就是天赋异禀的实战流。
    没有想到，俞鱼是理论，不，直觉，也不像！
    是一种很难说的……顿悟流！
    她完全就没有高深的理论知识！
    崔子安是亲眼看着她，从只能盯着发回来的一堆实验数据，露出满脸迷茫的表情。
    到几分钟之后的略通一二，频频点头。
    接着恍然大悟，当场就开始在自己身上实验起来！
    然后失败，然后恍然大悟，再修炼……
    也就是圣皇留下的《战经》皮实耐造！
    一来一回的，还真就让她混成了新版功法研究队的场外援助！
    那可是人族当代最顶尖的一批研究人员，其中不乏五品的老东西！
    从一开始，还有老研究人员觉得不好意思，拐弯抹角的让崔子安帮忙问问。
    到现在请求俞鱼每天回写报告，指出哪里不能如何，该要如何才是正确的……
    “今晚之后，我们就去星海学府吧。
    不然我怕实验室会暴动，听说已经有人在申请回归地黄星了。
    我可不想到时候回去，带着一大堆人。
    而且去了之后，你也好更好的研究不是，每一分资源都来之不易啊，不能天天视频电话打个不停的。”
    崔子安有点头痛，他在想当初是不是该多留一个人在这，也不至于什么屁大点的事，现在都要和自己联系。
    他多少也是有实力有身份的，都要成俞鱼的专属联络人了！
    俞鱼一边修行，感受体内能量的变化，一边记录，听崔子安这样一说，看了眼天色。
    大半轮月亮斜挂天际。
    “就今天晚上吧，今天大家都会聚一聚，我道个别，然后就走。”
    唉，原来真的人越多，就越会不舍啊。
    魏校长这几天忙着安葬亡者的事宜，抽不出空。
    死了那么多人，又有多少是他曾经的学生呢？
    自己此行也是告别，俞鱼不敢去打搅他。
    莫战天更是先帮还在修养的何群玉，扛下了目前城主府的所有事宜。
    还有自家武馆的众人，小镇地方太偏远，反而没有受到兽潮多少打击，他们前世就没事，俞鱼不敢有太多的举动，免得他们偏离前世的轨迹。
    如今一切尘埃落地，那些师兄师姐们，她已经好久没见过了。
    “那我就陪你走一趟吧。”
    崔子安并不排斥俞鱼这种行为，虽然显得有点浪费时间，但是这至少表明，俞鱼是个心地良善的人。
    她恋家。
    而罗城，也是俞鱼六品路的根基，从他这些天走街串巷，听到的所有评价来看。
    俞鱼这六品路的第一步，走的极为坚实！
    就是可惜罗城太小了，要是大一点……
    ……
    万仞山中，一座死寂的城市。
    时不时，传出一声兽吼，震得山顶停留的飞行妖兽远离。
    那是妖兽在护食。
    南域1104拓荒之城，是一座建立还不到百年的小型城市。
    此地险峻，本就是一座天险。
    不但人少，妖兽也少。
    但是由于联邦拓荒法案规定，对于拓荒之城，联邦只设任务大厅以做监督、收缴税。
    城主在联邦自有法律之下，拥有城内极高的自治权。
    故而这种地方，也有人专门寻找建城，逐渐就成为一些人走捷径的法子。
    对此，联邦选择默许。
    与其将力量消耗于内斗，控制这些人，不如放任他们自己成长，如果有一天他们能凭借硬实力夺取权利，那么让位也未尝不可。
    实际上，联邦的历史中有数次内乱的苗头，不管起因经过与结果。
    这些试图发动内乱的城市，有的成为足以比肩王城的巨大人城，万里皆为净土！
    有的，则是被改头换面，成为军事重城。
    “新鲜的祭品……”
    随着一声重重的吸气，黑袍人们穿梭在妖兽的海洋里，手里捧着一堆晶莹剔透的血红色石块。
    妖兽们恐惧又渴望，却是始终不敢越雷池一步。
    因为这群人中，行走着它们的王。
    “是不是太少了些，这些妖兽要不全杀了吧？”
    浑身金鳞的黄金豹开口。
    “不，没有人类纷杂的思绪，即便全杀了，也只会影响献祭的品质。”